他想到了幾年前在王庭的那一日,想到了單于孤傲不可一世的眼神,想到了大姊,想到了勒節(jié),想到了部族中無法遠行的長者和幼童。多年來大姊都將他保護得很好,現(xiàn)在輪到他去承擔(dān),他一定要證明給大姊看,他是這片草原上的王者!
五日后,來自單于王庭的輕騎飛到敕巖坡下,通傳信報,簡練的四個字:單于有請。
與此同時,勒節(jié)安排在王庭的眼線傳回來消息:三日前,牙末倉促回到王帳,因追不回昆速的下落,已被車裂而死,夷滅三族。
單于催得急,請君長與我們速行。單于輕騎勒馬催到。
極支遼偏頭看了一眼毋格,又看看勒節(jié),堅定地往前邁步,跨上馬匹。勒節(jié)快步追了上來,首領(lǐng),我與你同去。
單于只傳他一人。輕騎兵鄙夷地說。
一人前往單于王庭,意味著絕對的孤立無援,生死只在單于的一念之間。但極支遼堅定地抓住韁繩,目光先看近處的勒節(jié),再看稍遠的毋格,自信地說:等我?guī)兹?,我去去就回。隨后雙腳磕著馬肚子,頭也不回地縱馬而去。十來騎輕騎兵緊隨其后,一齊向東往王庭方向去了。
王帳外,警戒的勇士高大挺拔,面色兇狠,披堅執(zhí)銳。
極支遼努力地調(diào)整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從容地從勇士中間走過去。
邁進王帳,極支遼面向王座上身姿雄偉的男人恭敬地行禮,參見單于。
視線瞥到了王座旁邊串吊起來的一顆顆骷髏頭,那是單于的裝飾,他酷愛如此,有北邊叛賊的,有漢人的,有羌人的,
有氐人的,最下面那顆新鮮的頭骨可能是前幾天來敕巖坡的牙末的。
羌渠單于打量著極支遼,聲音冷冽而厚重。你殺了昆速。
聞言,極支遼一愣,顫顫巍巍地搖頭,爭辯道:不是我殺的。
羌渠單于猛然從王座上站起來,像是抓到了他話語中的漏洞,逼問下去:你怎么知道他是被殺的?
我極支遼突然啞住,心理防線在遭受猛烈的攻擊。
你撒謊。
羌渠單于朝他走來,龐大身軀產(chǎn)生的陰影將他慢慢吞噬掉。
就是你,你殺死了昆速,將他埋在草原上,以為就能神不知鬼不覺?獵犬嗅到了昆速的氣味,他和兩百司夏勇士的尸體都被找到了。你干的好事,極支遼。
如遭雷擊,極支遼聽到自己的名字被單于說出來,心瞬間涼了半截,渾身止不住地戰(zhàn)栗。
但仍然控制著自己,他看著單于,努力想從嘴里擠出話來。他想說出勒節(jié)教他的辯詞,用盡全力,喉嚨里卻怎么也發(fā)不出半點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