塢堡厚重的大門在吱呀聲中敞開,一股硝煙與血腥混雜的氣味撲面而來。
謝喬身披染塵的戰(zhàn)甲,臉上不見太多勝利的喜悅,眼神平靜地掃過門內(nèi)狼藉的景象,帶著虞仲、杜奉、周密幾人,踏入了這座剛剛易主的堡壘。
校場上,黑壓壓跪著一片俘虜,粗略看去,不下千人。他們大多形容枯槁,眼神卻混雜著麻木、恐懼,還有不易察覺的桀驁。
負責清點的軍士上前,大聲報數(shù):稟主公,清點完畢!可為兵者七百一十二人,老弱婦孺三百一十人,共計一千零二十二人!
杜奉湊近一步,低聲道:主公,這七百壯丁看著不少,但都是徐弘舊部,怕是養(yǎng)不熟的狼崽子,不如他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
謝喬瞥了他一眼,沒說話。她心里自有盤算:直接收編風險太大,人心隔肚皮,誰知道里面有沒有第二個杜奉?最好的辦法,還是打包送回涼州,交給系統(tǒng)處理。無論是用【兵營】轉(zhuǎn)化成忠誠度看得見的部曲,還是安置到長城沿線做軍戶,都比
留在身邊當定時炸彈強。
將所有俘虜,不分老幼,暫時集中看管,派可靠人手嚴加約束,等候處置。謝喬的命令簡潔明了,告訴他們,只要安分守己,就有活路。
接著,一行人走向倉庫。負責糧草的小吏幾乎是跑著過來的,臉上的興奮勁兒藏都藏不住:主公!發(fā)了!咱們發(fā)了!粟米!堆得跟小山一樣!足有一千五百石!還有稻谷八百石,小麥五百石!雜糧更是不計其數(shù)!還有肉干!好多肉干!
知道了,知道了,嚷嚷什么。謝喬擺擺手,心里卻著實松了口氣。有了這批糧食,至少短期內(nèi)軍糧無憂,還能支撐后續(xù)的行動。周密,你來安排。一部分犒賞三軍,尤其是此戰(zhàn)立功將士,要重賞;一部分留作軍糧儲備;剩下的,清點造冊,后續(xù)我有用處。
周密躬身應諾:屬下明白,定會妥善處置,絕不容許出半分差錯。
兵械庫內(nèi),寒氣森森。刀槍劍戟整齊排列,閃著幽光。
司馬于融正帶著人仔細核對清單,見謝喬進來,上前稟報:主公,庫內(nèi)有長刀兩百三十五把,鐵劍五百一十柄,長槍三百零八桿,弓弩合計一百五十副,箭矢三萬余支,箭囊一千五百套。另有甲胄他頓了頓,面色有些古怪,甲胄三百余領(lǐng),大多保養(yǎng)尚可,只是還發(fā)現(xiàn)一批鑲金嵌玉的儀仗兵器,看著唬人,實則中看不中用。
謝喬隨手拿起一桿長槍掂了掂,又抽出一柄環(huán)首刀看了看刃口??坝眉纯?。把那些花里胡哨的東西都挑出來,能融了重鑄的就融了,將所有實用兵甲檢修保養(yǎng),優(yōu)先補充給作戰(zhàn)部隊。
正當清點工作有條不紊進行時,外面忽然傳來一陣喧嘩。
片刻后,兩個士兵押著一個衣衫襤褸、面帶驚惶的本地百姓走了進來。那百姓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渾身發(fā)抖,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
謝喬皺了皺眉:起來說話,別怕。找我何事?
那百姓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抬起頭,看到謝喬雖是女子,但眉宇間的威嚴卻不容侵犯,稍微定了定神,帶著哭腔道:謝謝中尉!小民是塢堡外李家村的,有天大的冤情要向您稟報啊!
講。
徐弘那惡賊!每年都要向我們塢堡左近的村子收頭稅!每人每年一石糧!家里有丁的,還得加半石!交不上啊!我們哪交得上那么多!百姓越說越激動,眼淚混著鼻涕往下淌,去年秋收不好,隔壁王老五家實在湊不齊,徐弘的人就沖進他家,把耕牛搶走了,還打斷了他一條腿!我們我們真是活不下去了啊!
頭稅?謝喬重復了一遍這個詞,聲音冷了下來,按人頭收稅?還有這種刮地皮的法子?
謝喬猛地一拍旁邊的案幾,震得上面的文書跳了一下,搜刮民脂民膏到了如此地步!簡直無法無天!于融!
末將在!于融立刻挺直了身板。
立刻帶人去查抄徐氏塢堡所有賬簿文書!給我徹查這頭稅到底收了多少年,刮了多少錢糧!所有經(jīng)手之人,一并拿下,嚴審不貸!我倒要看看,這塢堡里還藏著多少腌臜事!
遵命!于融領(lǐng)命,轉(zhuǎn)身快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