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通了這一點,陳達眼中的恐懼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冷酷的精明。他不再是一個被嚇破了膽的守城官,而是一個準備在新牌局里下注的賭徒。
賀長史。他轉過頭,聲音已經(jīng)恢復了平日的沉穩(wěn)。
府府君長史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應道。府君,賊賊軍勢大,我們是戰(zhàn)是守?莫若點起狼煙,向酒泉求援?
陳達指著城下的軍隊,說道,對方軍容鼎盛,器械精良,此乃天命所歸之師。我等凡夫俗子,豈能逆天而行?頑抗到底,不過是讓滿城軍民枉送性命,毫無意義。
長史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卻被陳達冰冷的眼神給噎了回去。他明白,府君已經(jīng)做出了決定。
你,親自去一趟。
城門洞開,賀長史提心吊膽走出去,對著黑壓壓的軍陣拱手作揖。
城下是哪位將軍當面?敦煌長史奉太守陳達之命,特來拜見!
這時,一騎緩緩從中踱步而出。
那人騎著一匹神駿的黑馬,馬上的人身形清瘦,穿著一身文士儒衫,外面隨意地罩著一件皮裘,與周圍殺氣騰騰的軍陣顯得格格不入。
他不敢怠慢,連忙躬身下拜,將官印高高舉過頭頂,用更加恭敬的語氣說道:將軍容稟!我敦煌,仰慕將軍天威,深知將軍乃仁義之師,不忍玉石俱焚,令闔城百姓生靈涂炭。故此,特遣下官奉上太守官印,敦煌上下,愿降將軍,聽候差遣!
那文士,正是賈詡。他靜靜地聽完賀長史的話,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既無喜悅,也無輕蔑。
既愿降,賈詡終于開口,聲音平淡得像是在陳述一件無關緊要的事,城上軍士,放下兵器。陳府君速速出城,親自奉印。
賀長史的心猛地一沉。
放下兵器?還要府君親自出城?
這這和說好的不一樣!這幾乎是剝光了他們最后一點自保的可能,將所有人的性命都押在了對方的信譽上。
萬一對方是詐降,待他們解除了武裝,府君一出城便被斬殺,那接下來就是一場毫無懸念的屠殺!
他臉上的肌肉抽搐著,勉強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試探著問道:城中軍民皆已心向將軍,絕無二心。只是只是軍士們驟聞此事,心中惶恐,若驟然令其放下兵器,恐生嘩變。可否請將軍先派使者入城安撫,待交接妥當,府君自當出城拜見,以示誠意?
我的話,只說一遍。他語氣不變,甚至都沒有加重,但其中蘊含的壓力卻讓賀長史幾乎窒息。要么,按我說的做。要么
賈詡的聲音戛然而止,一切盡在不言中。
賀長史渾身一軟,冷汗瞬間濕透了內(nèi)衫。他知道,沒有討價還價的余地了。
城樓之上,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陳達負手而立,努力維持著一城之主的威儀,但頻頻望向城下的眼神和微微顫抖的指尖,卻暴露了他內(nèi)心的驚濤駭浪。
賀長史如同喪家之犬般沖了進來,不等站穩(wěn),便噗通一聲跪倒在陳達面前。
府府君!他聲音嘶啞,帶著哭腔,對對方對方要我們?nèi)珕T放下兵器,然后然后要您親自出城獻印!
此言一出,周圍僅有的幾名親信軍官頓時一片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