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將聽聞相國府的變故,第一時間便封鎖了皇城,此刻正滿面凝霜,手按在腰間劍柄上,審視著緩緩停下的車隊。
謝喬遞了個眼色,老內(nèi)侍會意,顫顫巍巍地掀開車簾,探出半個身子,謝豫州護送陛下出宮,爾等速速讓開!
執(zhí)金吾面不改色,只是冷冷回道:宮禁重地,夜間不得出入。陛下何在?吾要親眼得見,方能放行。
謝喬抬著□□,用眼神示意劉協(xié)。
小皇帝哆嗦了一下,手腳并用地爬到車門口,在老內(nèi)侍的攙扶下探出身子。
見到天子,執(zhí)金吾瞳孔一縮,立即單膝跪地。
朕欲往梁國求學。劉協(xié)感受著背部箭鏃的刺痛,勉力說話。
執(zhí)金吾臉上的肌肉抽動了一下。
他隨即看到了天子身后,車廂陰影里那女子冰冷的眼神。
那眼神里沒有敬畏,只有一片漠然的殺意。
此人,【草菅人命】。
他毫不懷疑,自己若是橫加阻攔,謝喬會毫不猶豫地當場弒君。
董卓已死,天下易主。自己此刻阻攔,名為忠君,實為螳臂當車,下場只會比相國府里的那些人更慘。
終于,他松開了握著劍柄的手,緩緩地向后退了一步,躬身抱拳,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臣,恭送陛下。
人墻遲疑了一下,見主將示意,終于如潮水般向兩側(cè)分開,讓出一條通路。
車隊再次緩緩啟動,穿過洞開的宮門,駛?cè)肓琐藐柍浅脸恋囊股小?/p>
第120章
夜色已深,軍中營帳次第熄了燈火,唯有賈詡的帳中還透著一豆微光。
帳內(nèi),矮案上,攤著一卷卷以麻繩捆扎的竹簡。這是各部曲送上來的軍需用度賬目,記錄著軍士操練損壞的兵刃數(shù)目。
他取過身旁布袋里的算籌,在案上鋪開的方席上擺弄起來。黑色的短籌為正,紅色的為負,縱橫交錯間,一筆筆賬目便被拆解、核算。長矛損了多少,箭矢耗了凡幾,士卒的伙食耗費幾何,他都一一算得清楚。
這些事,繁瑣、枯燥,軍中任何一個識字的刀筆吏都能做。他賈文和的抱負,卻并非止于此。
他想起月前,自己將一條計策寫于錦囊獻予華雄,助他解圍。
如今想來,那華雄在相國董卓面前,必然是意氣風發(fā),將那錦囊之計說成是自己深思熟慮的妙策,獨攬了所有功勞。
而自己,那個真正出謀劃策的人,卻依舊在此處,對著一堆冰冷的竹簡,無人問津。
他放下筆,輕輕揉了揉眉心,帳外傳來巡夜軍士沉重的腳步聲。
夜深沉,不知何時,方能得見青天。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踏碎了營地的寧靜。
這不是巡營的節(jié)奏。
賈詡心中一動,知是大事,立刻起身,快步走向中軍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