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掃過這些鮮活的面孔,他們衣衫雖不華貴,卻干凈整潔。他們面帶風霜,眼神中卻沒有亂世流民的麻木與恐懼,反而充滿了對生活的踏實與安然。
一支巡邏小隊經(jīng)過,為首的軍官看到一個孩童不慎跌倒,竟翻身下馬,將孩子扶起,拍了拍他身上的土,又溫言叮囑了幾句,引得周圍的百姓投來善意的微笑。
這一切,與他來時路上所見的餓桴遍野、易子而食的慘狀,形成了撕裂般的對比。
賈詡莫名有種恍若隔世的錯覺。
這不再是簡單的政績,這是一種氣象,一種發(fā)自根基,由內而外,足以凝聚人心,讓萬民歸附的王道氣象!
什長將他引至相府,穿過幾重庭院,來到一間雅致的書房外。引路人停下腳步,恭敬地通報道:主公,賈先生到了。
快請!里面?zhèn)鱽碇x喬的聲音。
賈詡整了整略顯凌亂的衣衫,深吸一口氣
,推門而入。
謝喬起身相迎,拱手道:文和先生,一路跋涉,辛苦。
這番姿態(tài),讓見慣了上位者倨傲的賈詡心中一暖。他還了一禮,為主公奔走,不敢言苦。此番幸不辱命!
在賈詡來之前,謝喬散布出去的探子已經(jīng)如實向她匯報了京畿之地的情報。聯(lián)盟如何瓦解,袁紹如何與曹操反目,一樁樁一件件,都與賈詡當初在滎陽時所做的推演別無二致。
謝喬一抬手,侍者立刻捧上一個覆蓋著錦緞的漆盤。她親手揭開錦緞,露出里面一方青銅鑄造的印信,上面篆刻著四個字,軍師祭酒。
這是謝喬在滎陽時對他的承諾,此計若成,便拜為軍師祭酒。
她雙手捧起印信,面向賈詡,朗聲道:先生不避斧鉞,蹈險履危,為喬謀劃,立此不世奇功,愿以三軍托付!請先生屈就軍師祭酒之位,領軍政謀略,望先生勿辭!
說罷,她對著賈詡,深深一躬,行的是主君拜求國士的大禮!
賈詡連忙上前,穩(wěn)穩(wěn)地托住謝喬下拜的手臂,阻止了她的大禮。
他的目光落在漆盤的印信上,有那么一瞬間的失神。他伸出另一只手,指尖在觸碰到那冰冷青銅的前一刻,竟有微不可查的顫抖。
那不是畏懼,而是壓抑了半生的抱負,終于找到了歸宿的激動!
賈詡握著印信,那是權力的質感,冰冷的青銅觸感傳來,他抬起頭,直視謝喬的雙眼,那深邃的眼眸中,終于燃起一絲屬于謀士的熾熱火焰。
詡,一介寒微之士,飄零半生,蒙主公不棄,委以心腹重任,托付三軍!此恩此信,詡縱肝腦涂地,難報萬一!
說罷,他退后一步,對著謝喬,端端正正地行了一個臣子拜見君主的大禮。
這一次,謝喬坦然受之。
君臣之分,名分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