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發(fā)現(xiàn),這支軍隊,雖然殺氣騰騰,但只要不觸犯軍法,他們秋毫無犯。
集市重新開放,雖然攤位稀稀拉拉,遠談不上繁榮,但那一聲聲久違的叫賣,那一口熱騰騰的炊煙,已經(jīng)為這座死氣沉沉的城池,帶來了久違的煙火氣。
謝喬就地募集青壯,補充守備部隊,分派官吏,清丈田畝,安撫百姓。在她的規(guī)劃下,一切都進行得有條不紊。
就在一切百廢待興,萬象更新之際,一人前來郡府求見。
稟大司馬,府外有一儒生求見,言說仰慕大司馬雷霆手段,革故鼎新,特來投效。親衛(wèi)在大堂外稟報。
請他進來。
片刻后,一個身影在親衛(wèi)引領下,步入內堂。
謝喬抬起頭,打量著堂下之人。此人約莫三十許,身著一襲半舊的青色儒衫,樣貌平平無奇,屬于扔進人堆里就找不著的那種。
但他的眼睛,卻異常銳利,閃爍著與他普通外表極不相稱的精光。
謝喬放下手中的竹簡,身體微微前傾,饒有興致地看著他,我觀你并非尋常讀書人,為何來投?
他坦然迎著謝喬的目光,朗聲道:回大司馬,草民蘇園,曾為郡中小吏,見慣了豪強如何魚肉鄉(xiāng)里,也見慣了官府的腐朽無能。亂世之中,仁義道德不過是空談,唯有雷霆手段,方能掃清寰宇,重塑乾坤!大司馬入張掖,十數(shù)日之內,蕩平群小,快刀斬亂麻,行事果決,不拘一格。這等氣魄手腕,正是亂世所需的雄主之姿!草民不才,愿追隨大司馬,效犬馬之勞。
他的話語鏗鏘有力,直白而大膽,沒有絲毫文人的矯飾。
打開系統(tǒng),[蘇園]出現(xiàn)在可招募人才的列表里,系統(tǒng)給他的初始標簽是[治才],各項能力數(shù)值都不錯,可招募度是滿格。
謝喬心中了然,這是她頭頂竊國巨盜標簽所吸引來的人才。
她清洗王康之流的匪寇,就是要向天下人宣告,她要的不是妥協(xié)與收編,而是徹底的顛覆與重建。只有認同這種理念的人,才是她真正需要的人才。
這道無形的篩子,已經(jīng)開始起作用了。
但欣賞歸欣賞,考驗必不可少。
謝喬并未立即
表態(tài),緩緩靠回椅背。
她將雙手交疊于身前,淡淡地說道:你說得很好。但話說得漂亮,不代表事就能做得漂亮。我且問你,王康、李虎之流雖是渣滓,但其一死,麾下部眾,家中親族,難免心懷怨恨。如今雖懾于我軍威,不敢妄動,但終是隱患。你若是我,當如何處置?
這是一個極其尖銳的問題,考驗的不僅是政務能力,更是人性和膽魄。
處置得寬,恐養(yǎng)虎為患。處置得嚴,又恐激起更大的反彈,落得一個殘暴之名。
蘇園幾乎沒有思索,立刻回答道:回大司馬。此事當分而治之。其核心黨羽,作惡多端者,當與首惡同罪,明正典刑,以儆效尤,絕不可恕!其被脅從的普通士卒、家中未參與惡行的婦孺,則當區(qū)別對待。士卒可打散后,擇其精壯者,補充守備部隊,戴罪立功。老弱者,則發(fā)放少量錢糧,遣散回家,令其自食其力。至于其親族,當嚴密監(jiān)視,但只要其安分守己,便不可妄動。大司馬行的是王霸之道,既要有霹靂手段,也要有海納百川之心腸。殺,是為不殺。但對無辜者的濫殺,則會斷絕明公立足之根基。
條理清晰,邏輯縝密,手段狠辣又不失分寸。
謝喬不置可否,又拋出第二個問題:張掖連年戰(zhàn)亂,土地荒蕪,百姓流離。如今秩序初定,但府庫空虛,軍糧尚需從后方調運。人無糧不活,軍無糧不穩(wěn)。錢和糧,從何而來?
蘇園聞言,非但沒有面露難色,反而上前一步,神情篤定。
他從袖中取出一卷早已準備好的簡牘,雙手奉上:草民不敢空談。這是草民連日整理的腹稿。張掖之財,不在民,而在那些被誅的豪強!他們多年搜刮,府庫地窖之中,金銀糧食堆積如山。此為第一筆可用之財。其二,他們名下有大量良田,如今盡歸大司馬所有。當立即將田地分予無地流民,許其認耕,今年或可不繳,來年收成只上繳三成,以激發(fā)其生產(chǎn)之心。其三,以工代賑,修復水利。張掖郡水利設施年久失修,這也是導致許多土地荒蕪的原因??烧心疾糠至髅窈捅磺采⒌睦先跏孔?,投入到水利修復工程中,每日發(fā)以少量口糧,既可解決部分流民的生計,又能為明年春耕打下基礎。此三策并行,短期可穩(wěn),長期可興!
謝喬接過竹簡,展開掃了一眼,上面用工整的小吏體,清晰地羅列了各縣豪強的預估家產(chǎn)、可清查的田畝數(shù)量,甚至還有對興修水利的具體方案。數(shù)據(jù)詳實,條理分明,顯然是下過一番苦功。
她的眼神中,終于流露出一絲真正的贊許。
此人不僅有膽魄,有見識,更有踏實做事的干才。
她緩緩卷起竹簡,看著依舊躬身肅立的蘇園,問出了最后一個問題:你想要一個什么樣的官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