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是漢人的敦煌郡,從此地南下,繞過馬鬃山,越過長城,便是最近的漢地。極支遼對答如流。
那在出征之前,昆速與你可說過些什么?
極支遼重重地放下羊腿骨,盯著他,語氣并不友好,牙末,你真敗人胃口。
牙末臉上帶著歉意,賢弟見諒,我也是迫不得已。
但由此,勺夏部族在牙末這里也算是基本洗清了嫌疑。他雖與極支遼不算深交,但相對熟識。極支遼雖身為勺夏之君長,年紀尚輕,城府不深,藏不住心事。這一通盤問,如果他心里真有點什么,早就露餡了,不可能像現(xiàn)在這樣滴水不漏。
這一通談話,相當自然,極支遼在一如既往嫌惡他的同時,還能一邊啃著烤羊腿,一邊作答,思緒絲毫不亂。
還有很重要的一點,他沒有在刻意洗清自身的嫌疑,沒有把編的話一口氣全和盤托出,答得不多不少,從容且鎮(zhèn)定。尤其是最后的動怒,更不像是裝的。
作為羌渠單于麾下的得力干將,牙末擅長看人識人,旁人有沒有撒謊欺瞞,他一眼就能看穿,從未出過錯漏。
他從極支遼剛剛一系列的肢體動作以及神態(tài)表情,抿出來了結(jié)果。此事確實與他無關(guān)。
可昆速若不在此地,又會在何處呢?
牙末站起身,往帳外走出,此時,勒節(jié)已按照吩咐,將勺夏族人都聚在了敕巖坡下:青壯兵卒,男女老幼,近萬人,蔚為壯觀。
牙末踩上高臺,俯視著下方百姓,揚鞭厲聲喊叫:去年年尾,兩百軍馬自司夏過境,不知所蹤,如提供線索者,重重有賞;知情不報者,誅滅全家!
良久之后,依然無一人應(yīng)答。
牙末遂不疑。
望著牙末領(lǐng)著人馬遠遠離去后,極支遼總算能松一口大氣,直接躺了下來,感知到后背布滿了密密麻麻的一層汗。
這時,勒節(jié)和毋格相繼走進到賬內(nèi)。
大姊,你剛是沒見著,我發(fā)揮得極好。極支遼當即起身,滿臉邀功的神情。
能瞞過牙末,自然發(fā)揮不錯的。毋格欣慰地說。
聞言,極支遼嘴角咧開,幾乎要咧到后腦勺去了。大姊從來待他嚴格,從她嘴里得到夸贊,是相當不易的。
勒節(jié),還得多虧你神機妙算。極支遼轉(zhuǎn)過頭,贊許地看向旁邊的勒節(jié)。
去年昆速帶兵馬前來奪糧,這極不光彩,昆速必定不敢伸張出去。于是勒節(jié)篤定昆速一死,再追殺盡其麾下部眾后,神不知鬼不覺,這就成了一樁懸案。
為了萬無一失,勒節(jié)還派人密切監(jiān)視著司夏部族的動向,探聽著單于王庭的消息。昆速失蹤一月后,司夏部族上下果然慌亂,且亂成了沒頭的蒼蠅,彷徨無措,果然沒有半點線索,這印證了他之前的猜想。
為了追查昆速的下落,羌渠單于派出了其帳下心思縝密的鷹犬牙末。這個牙末名聲在外,并不好糊弄,勒節(jié)自然早就預(yù)料到會有今日這一出??紤]到極支遼實在藏不住事,被一番盤問下來必定露餡,于是,從幾個月前就開始訓(xùn)練他的心性,反復(fù)地同他對話,練他的神態(tài)動作,日日如此,苦練幾個月。
現(xiàn)在看來,果然是有成效的,牙末這第一關(guān)應(yīng)該算是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