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妻兒皆在龍勒城,難道你此生都不想再見到嗎?
這話一問出去,馬鴻雙眼控制不住地盈滿眼眶,而后,一個大男人擦著眼淚嗚咽地哭了起來。他是被迫入伍的,縣尉陸勘勒令城中青壯投軍,若是不遂其意,將征收高額防稅,這等于將他家的生路堵死,只得從戎入伍這一條路,不得不與家人分別。從前即使在玉門關(guān)外的營地,數(shù)十里之隔,也不得回鄉(xiāng)探親,而是已經(jīng)遠隔數(shù)百里,何日歸期,不得而知。
玉門關(guān)已為官軍所據(jù),馮燕只敢遁逃至此,不敢再回去了。若你聽我的,我?guī)慊佚埨?。黃意說。
聽見這話,馬鴻努力止住抽泣,隔著一層淚光看他,不太敢相信,回去?
不錯,只要你信我,我一定能帶你回去。黃意誠懇堅定地說。
馬鴻正色問:黃先生,需要我怎么做?
逃幾乎是不可能的。
事實上,為了防止他站起來,馮燕杖斷了他的腿筋和骨頭,他現(xiàn)在站不得,騎不得。即使在旁人的幫助下勉強出逃,也會被抓回來,牽連他人送命。
派旁人逃出去,去玉門關(guān)送信也不可能,他清楚關(guān)內(nèi)的真實軍力,謝縣長并不具備贏下這支部曲的實力,雙方的軍力太過懸殊,只會給她徒增麻煩。
他想做點大的,一勞永逸的。
為此,這幾個月來,他除了飽受折磨外,腦子里一直在盤算這樁事,現(xiàn)在時機已然成熟了。就是今日。
黃意了解到,這支部曲超過三分之二的兵卒都和馬鴻一樣,是龍勒縣的本分百姓。還有三分之一的成分比較復雜,有馮燕本來的私人部曲,有關(guān)內(nèi)的難民,有一支一百騎的羌騎兵,這是馮燕部下最精銳的一股,戰(zhàn)力也是最強的。
部曲的頭目,除了馮燕本人,還有一名裨將,一名軍司馬,兩名曲長,往下各級基層軍官皆是馮燕的親信,唯其命是從。所以黃意能爭取到的,只能是最底層的兵卒。
這幾個月以來,黃意便以馬鴻為點,謹慎地往外輻射。先從相識的同鄉(xiāng)同族開始,從有家人眷屬的開始,以還家為切入點,慢慢地發(fā)展壯大。到今天為止,馬鴻統(tǒng)計到的總?cè)藬?shù)超過了百人。
如果時間允許的話,黃意甚至想秘密地策反五百人,求萬無一失。但時間等不及了,馮燕大約看他活得好好的,不解氣,愈發(fā)加大了折磨的力度。他感受到自己快要到達可以承受的極限值了。說不定哪天就撐不住了,他是這幫兒郎的精神支柱,一旦他撐不住倒下去,秘密組織必將土崩瓦解不復存在,數(shù)月的努力就將悉數(shù)付諸東流。
是以,黃意下定了決心,就在今天。
他們的目標,是在盡可能短的同一時間內(nèi)控制、或除掉部曲的頭目,但需要格外提防那支戰(zhàn)斗力高、死腦筋的羌騎兵。
而內(nèi)在短時間內(nèi),將部曲頭目聚集在一處的東西有一樣,敵情。
馮燕日日都會派遣斥候,散到周圍偵察營地附近的情況。斥候中間便有黃意的人,他偷偷通過馬鴻將斥候應該發(fā)現(xiàn)的情報先行傳遞到了對方手中。
黃先生,一切都按你的吩咐準備妥當了。馬鴻附耳小聲說。
黃意聞聲后,小幅度地點點頭,身上的傷勢不支持他做更劇烈的舉動。
不多時,一名斥候騎兵快馬加鞭,沖入營寨匯報,大聲疾呼:緊急軍情!有緊急軍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