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一聲脆響,火星四濺!
巨大的力道震得魏昌德手臂發(fā)麻,短匕幾乎脫手。
他眼中閃過一絲難以置信的驚愕,他自問這一擊蓄謀已久,時機(jī)、速度、隱蔽性都已臻于完美,對方怎么可能反應(yīng)得過來?
他看到的,是謝喬那雙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的眼睛,那眼神仿佛在說:我等你很久了。
不等魏昌有任何后續(xù)動作,數(shù)名反應(yīng)過來的親衛(wèi)已經(jīng)如猛虎下山般撲了上去。長矛如林,瞬間將他所有的閃避空間全部封死。一名衛(wèi)士一腳踢在他的膝彎,魏昌德站立不穩(wěn),踉蹌跪倒在地。冰冷的刀鋒瞬間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衛(wèi)士上前,將他拿下。
整個過程,不過發(fā)生在呼吸之間。
直到魏昌被死死按在地上,動彈不得,張悍等人才從驚魂未定的狀態(tài)中反應(yīng)過來,冷汗瞬間浸透了他們的后背。
魏昌趴在地上,口中溢出鮮血,卻放聲大笑起來,笑聲中充滿了不甘與蒼涼:哈哈哈哈可惜!可惜!只差一點(diǎn)!謝喬,你這國賊!天不亡你!天不亡你啊!
謝喬緩緩收劍入鞘,看著狀若瘋狂的魏昌,眼神復(fù)雜。她走到他的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淡淡地問道:值嗎?用你一人的性命,和全城百姓的希望,來賭這渺茫的一刺?
魏昌德的笑聲漸漸停歇,他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地盯著謝喬,一字一句地說道:我乃大漢之臣,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城,守不住了。但大漢的臣子,不能沒有骨氣!殺你一個,可保西北數(shù)年安寧,值!至于城中百姓他們會明白的,有些東西,比活著更重要!
愚忠!謝喬吐出兩個字,再也沒有看他一眼。
與此同時,城上軍士百姓,剛剛還在為免于戰(zhàn)火而慶幸,為太守的深明大明而感泣,轉(zhuǎn)瞬間,這位他們眼中的英雄,就變成了一個孤注一擲的刺客。
希望的泡沫被無情戳破,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絕望和迷茫。他們不知道接下來要面對什么,是勝利者的怒火,還是更加血腥的屠戮。
此人并非沒有可取之處。
在他的身上,謝喬看到了一種久違了的剛烈。
那種為了一個信念,可以毫不猶豫地舍棄自己性命的決絕,像極了史書上那些燕趙之地的慷慨悲歌之士。他們重然諾,輕生死,一腔熱血,俠肝義膽,可以為了報(bào)知遇之恩而士為知己者死,也可以為了捍衛(wèi)心中的道義而引刀成一快。
這種精神,在如今這個禮崩樂壞、人人為己的亂世,顯得尤為珍貴。
魏昌的計(jì)劃不可謂不周密,他的勇氣亦非常人可比。他將自己所有的智慧、膽魄和生命,都壓在了這雷霆一擊上。
若是換了任何一個疏于防備的將領(lǐng),或許真的就讓他成功了。從這一點(diǎn)上看,他是個可敬的對手。
謝喬的眼神旋即又冷了下來。
這份可敬的俠肝義膽,卻用錯了地方。
他就像一匹血統(tǒng)優(yōu)良的千里馬,卻蒙著眼睛,只顧著向懸崖狂奔。他所謂的忠,是對一個早已腐朽、行將就木的朝廷的愚忠。他看不到天下大勢的流轉(zhuǎn),看不
到百姓在苛政與戰(zhàn)亂中的苦苦掙扎,他將所有的罪責(zé)都?xì)w于她這個亂臣賊子,卻從未想過,正是他所效忠的那個朝廷,才是一切苦難的根源。他的視野,被臣子這個身份牢牢禁錮住了,讓他變得盲目,變得偏執(zhí)。
他以為殺了自己,就能保西北數(shù)年安寧,這是何等的天真!
他的犧牲,除了能為史書添上一筆義士的注腳,再無任何實(shí)際意義。反而,他這奮力一刺,刺碎了祿福城軍民最后一點(diǎn)安穩(wěn)投降的希望,將他們推入了恐懼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