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按我說的去辦!”李景隆猛地站起身,蒼老的身軀此刻卻挺得筆直,帶著一股悲壯,“天塌下來,有老夫頂著!尚城,戶部是國家的錢袋子,如今袋子空了,你我便是砸鍋賣鐵,甚至……把這身官袍當(dāng)了,也得把這‘擎天’的基石,給陛下墊起來!”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本令人絕望的賬冊,轉(zhuǎn)身向外走去,背影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異常沉重而孤獨。
尚城望著他離去的方向,良久,才頹然坐回椅子上,看著賬冊上那一個個刺目的赤字,喃喃自語:“擎天……擎天……但愿這搖搖欲墜的國庫,真能撐起這片將傾的天吧……”
他知道,一場比應(yīng)對北方威脅更加艱難、更加殘酷的內(nèi)部掙扎,才剛剛開始。
……
午后慵懶的陽光透過破舊的窗欞,灑在彌漫著劣質(zhì)茶沫和汗味兒的空氣里。
茶肆內(nèi),三教九流匯聚,談?wù)摰牟皇潜狈侥菆鰶Q定國運的戰(zhàn)爭,而是柴米油鹽,是越來越難捱的日子。
“聽說了嗎?北邊那個……叫什么蕭無病的,把大夏也給滅了!”一個穿著短褂的腳夫灌了口粗茶,用袖子抹了把嘴,語氣里帶著點事不關(guān)己的唏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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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一個老賬房模樣的男人推了推眼鏡,嗤笑一聲:“滅就滅唄,皇帝輪流做,明年到誰家?關(guān)咱們小老百姓屁事!大乾皇帝坐龍庭,咱們是納糧交稅;換了個姓蕭的坐,難道就能免了咱的賦役不成?”
“嘿,張老哥這話在理!”一個賣炊餅的小販湊過來,壓低聲音抱怨,“這年頭,稅是一年比一年重,官府的胥吏比土匪還狠!去年一場大水,我家那幾畝薄田顆粒無收,官府非但不減免,還催繳更兇!這國啊,誰愛滅誰滅去,只要能讓老子喘口氣,吃上頓飽飯,老子就認他是皇帝!”
角落里,一個看起來讀過幾天書的落魄書生,卻微微搖頭,低聲道:“話也不能這么說……《左傳》有云,‘國之將亡,必有妖孽’。這蕭無病起勢如此之快,行事又如此詭譎,恐非善類。若真讓他入主中原,未必是福啊……”
他這話立刻引來一片反駁。
“得了吧,柳書生!什么妖孽不妖孽的?再壞,還能比現(xiàn)在更壞?”
“就是!聽說那蕭無病在北方搞什么‘新政’,廢了奴籍,還給窮人分田呢!說不定真是位明主!”
“對啊對啊,我還聽說他手下的兵,紀(jì)律嚴明,從不騷擾百姓,比咱們這邊動不動就搶雞摸狗的官軍強多了!”
那書生張了張嘴,看著群情洶洶,終究還是把話咽了回去,化作一聲無奈的嘆息。
在這座巨大的古城,絕望早已磨平了大多數(shù)人對“國”的認同,生存的本能讓他們對任何可能的“改變”都抱著一絲扭曲的期待,哪怕這期待來自于一個“入侵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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