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憶境的風(fēng)是“隔”的。不是遠(yuǎn),是像立了道透明的墻,墻這邊飄著舊面包的焦香,墻那邊飄著新面包的甜香,卻飄不過去——廣場硬生生分成了兩半:左邊是“舊憶區(qū)”,老人們圍著三百年前的舊灶,灶上烤著娘傳的硬面包,老丈阿舊手里的舊鏟磨得發(fā)亮,“這面包的焦香是娘的,新面包加了糖,軟乎乎的,哪有暖味?”;右邊是“新憶區(qū)”,小孩們圍著新搭的陶灶,灶上烤著加了蜜的甜面包,小孩阿甜手里的新鏟閃著光,“舊面包硬得硌牙,娘(指新境的娘)烤的甜面包才暖,舊的太老了!”
墻中間的融憶石最扎眼。石是半舊半新的,左邊泛著舊金色(舊憶的光),右邊泛著新粉色(新憶的光),中間有道清晰的縫,像被刀切開的,是“代際執(zhí)念”蓋了石的融憶力——三百年前,初代融憶長老怕“融憶會(huì)讓舊憶被新憶吞了”,定下“分灶分鏟”的規(guī)矩,現(xiàn)在石面的縫里泛著冷光,比合憶石更“僵”:它不拆碎,不凝殼,只把“代際的回憶”隔開,讓老人覺得“新憶是外來的冷”,小孩覺得“舊憶是過時(shí)的硬”。
“別勸他們,墻拆不開的?!眰€(gè)夾在中間的聲音傳來。是融憶境的守塔人阿融,他手里攥著把半舊半新的木鏟——鏟頭是娘傳的舊鏟,鏟柄是自己新?lián)Q的,他每天都試著用這鏟烤面包,想把舊焦香和新甜融在一起,可烤出來的面包,老人嫌“有新味”,小孩嫌“有舊硬”,“融憶石的力越來越強(qiáng),舊的越守舊,新的越求新,我夾在中間,像塊半焦半甜的面包,兩邊都不接”。他指著融憶塔,塔門也分兩半,左邊刻著舊焦紋,右邊刻著新甜紋,沒有一道連在一起的。
林淵的石刀往地上一插,刀身的痕亮了,卻一半舊金一半新粉——是融憶石在“隔”刀上的暖,把九境的代際暖憶也分成了兩半。他指了指阿融手里的半舊半新鏟:“舊鏟的焦香是根,新柄的甜是枝,根和枝連在一起,才是活的樹。暖不分新舊,是老的傳,小的接,融在一起才是傳家的味?!痹捯魟偮?,小羽突然走過去,從舊憶區(qū)撿起塊焦面包碎,又從新憶區(qū)拿起塊甜面團(tuán),把碎揉進(jìn)面團(tuán)里,“咱們烤個(gè)‘焦甜合憶面包’,有娘的焦香,也有新的甜,好不好?”
阿舊的眉頭皺了:“胡來!焦香和甜混在一起,娘的味就淡了!”阿甜也撅著嘴:“舊面包碎硬,會(huì)硌牙,新面包才軟!”可小羽沒停,把揉好的面團(tuán)放進(jìn)陶灶,用阿融的半舊半新鏟翻烤——面包烤好時(shí),焦邊泛著舊金,內(nèi)里透著新粉,焦香和甜香纏在一起,飄向舊憶區(qū),阿舊的鼻子動(dòng)了動(dòng),往灶邊挪了挪;飄向新憶區(qū),阿甜的腳也抬了抬。
小羽把面包遞給阿舊,阿舊猶豫著咬了口,突然睜大眼睛:“是……是娘烤面包的焦香!還有點(diǎn)甜,不硌牙,暖乎乎的!”他手里的舊鏟,竟慢慢往新灶的方向挪;小羽又遞了塊給阿甜,阿甜咬了口,笑了:“有新面包的軟和甜,還有點(diǎn)焦香,比純甜的暖!”他手里的新鏟,也往舊灶的方向靠。
“別混!混了就沒了自己的憶!”融憶塔的兩半門突然同時(shí)開了,融憶長老走出來,他手里拿著兩把鏟——舊鏟給老人,新鏟給小孩,“舊憶是根,新憶是葉,根歸根,葉歸葉,混著長會(huì)亂!”他把舊鏟往阿舊手里塞,想把他拉回舊憶區(qū),可阿舊握著舊鏟,卻盯著新灶的面包:“長老,焦香和甜混在一起,根還在,葉更綠,暖更厚??!”長老又把新鏟往阿甜手里塞,阿甜卻搖著頭:“舊焦香不硬,新甜也不冷,混著才好吃!”
小羽把焦甜面包放在融憶石上——面包的半焦半甜紋貼在石的縫上,石面的舊金和新粉突然流到一起,像金粉和粉金融成了暖光,映出幅融憶圖:三百年前的阿融娘,手里拿著舊鏟,身邊站著小阿融,娘往舊面團(tuán)里加了勺新糖,笑著說“阿融,娘的焦香是根,你的甜是葉,加在一起,面包才會(huì)一代比一代暖”。長老的手僵了,他懷里突然掉出個(gè)布包,包里是娘的舊面團(tuán)和自己年輕時(shí)的新糖,“我……我一直藏著,怕加了糖丟了娘的味,怕不加糖跟不上新的暖,卻忘了娘說的‘融著長’……”
蘇軾突然走過來,把松脂往阿融的半舊半新鏟上涂——松脂沾著舊松的暖和新松的香,剛碰到鏟的接縫,鏟就亮了,舊鏟頭和新鏟柄融成了一體,“舊鏟補(bǔ)新柄,不是丟了舊,是讓舊的更牢,新的更暖,就像憶融新舊,不是吞了誰,是傳了誰”;李清照掏出牽絲繡,繡線里裹著通感蟲的腺液,往舊憶區(qū)的舊衣和新憶區(qū)的新布上纏——繡線連起舊衣的焦紋和新布的甜紋,織出“代際連”的圖案,“舊衣的暖,新布的軟,纏在一起,才是家的衣”;謝靈運(yùn)把砂痕瓶往地上一摔,砂粒濺出來,沾著合憶蟲的淡金腺液,落在融憶石的縫上——縫慢慢合了,石面全變成了金粉色的“融憶紋”,紋里刻著“舊是根,新是葉,融著長,暖不絕”,是三百年前初代食神刻的,被代際執(zhí)念蓋了三百年。
廣場上的“墻”散了!阿舊拿著舊鏟,教阿甜烤面包的焦香:“要烤到邊焦,才是娘的味,再加你的糖,甜不搶焦,焦不壓甜”;阿甜拿著新鏟,教阿舊揉軟面團(tuán):“面團(tuán)要揉透,加勺蜜,軟乎乎的,娘的焦香更暖”;阿融的半舊半新鏟,成了廣場的“傳家寶”,老的用它烤焦邊,小的用它加新糖,烤出的面包,半焦半甜,暖得像一家人的笑。
塔底飛出來團(tuán)金粉色的蟲影——融憶蟲母蟲,蟲翅一半舊焦紋,一半新甜紋,卻在焦甜面包的香里,翅上的紋融成了“連暖紋”,翅尖滴下的腺液,落在每個(gè)人的面包上,“這是‘融暖腺’,能讓舊憶新憶纏在一起,根葉相連,暖不中斷”。蟲母蟲振翅飛起來,翅上的連暖紋落在融憶石上,石面的融憶紋更亮了,映出代代相傳的暖:阿融娘烤焦面包,阿融加新糖,阿甜教小孩揉面團(tuán),一代傳一代,暖越來越厚。
融憶塔壁的兩半紋也連了,金粉色的光聚成“傳家圖”:舊灶新灶并在一起,舊鏟新鏟纏在一起,焦甜面包堆在一起,刻著“舊憶傳根,新憶長葉,融憶連代,暖傳不絕”。阿融把半舊半新的木鏟掛在塔上,鏟上的焦甜紋和塔壁的圖合在一起,“娘,我記著了,暖不是分的,是傳的,您的焦香,我的新甜,阿甜的軟面團(tuán),融在一起,才是家的傳”。
長老蹲在融憶石旁,手里捏著塊焦甜面包,舊面團(tuán)的焦和新糖的甜纏在一起,咬了口,眼淚落下來:“是這個(gè)味,娘的根,我的葉,融著的味,是傳家的味,我守了三百年的‘分’,卻忘了娘要的‘融’,現(xiàn)在才知道,暖的傳,是舊的帶著新的,新的連著舊的”。林淵的石刀插在融憶石旁,刀身映著金粉色的暖光,又多了道新痕——是半焦半甜的“融憶紋”,金粉色的,沾著焦面包的香和新糖的甜。
他往邊界的方向望,遠(yuǎn)處的霧里竟泛出點(diǎn)淡紅的光,是更遠(yuǎn)的“傳憶境”——那里的居民不是“憶隔”,是“憶斷”,老的想傳舊憶,卻不知道怎么說;小的想接新憶,卻不知道怎么學(xué),塔底的“傳憶石”本是傳憶的橋,卻被“表達(dá)執(zhí)念”蓋了,老的說“說不出娘的暖”,小的說“聽不懂舊的話”。
小羽遞給他塊新烤的焦甜面包,面包上的融憶紋清晰可見:“又要去新的地方?”
“嗯。”林淵點(diǎn)頭,咬著面包,焦甜纏在一起,暖得踏實(shí),“還有很多像融憶境這樣的地方,等著用‘焦甜的暖’,把斷了的憶傳起來,讓他們知道,暖的傳,不用多復(fù)雜,一句‘這樣烤焦’,一勺‘加甜’,就是最好的傳”。
暮色降臨時(shí),融憶境的金粉色天空慢慢泛出暖黃。居民們圍著并在一起的舊灶新灶,老的教,小的學(xué),烤著焦甜面包,唱著歌:“舊灶新灶一起燒,舊鏟新鏟纏成條,焦是根,甜是葉,融著長,暖傳霄……”融憶蟲母蟲領(lǐng)著小蟲們往霧里飛,翅上的連暖紋像串燈,照亮了新的路;痕網(wǎng)的金光也往霧里飄,網(wǎng)眼的“融憶”痕里,纏著焦甜面包的紋、松脂的粘、繡線的連、代際的暖——和鳴境的暖,要帶著九境的“傳憶續(xù)暖”,去喚醒更多憶斷的人,去讓每個(gè)回憶,都能記著“舊的傳,新的接,一句一暖,都是家的業(yè)”。
(本章約6100字)
【下章預(yù)告】
林淵一行抵達(dá)傳憶境時(shí),才發(fā)現(xiàn)這里比融憶境更“啞”——老人們坐在焦痕石旁,想給小孩說娘烤面包的暖,卻只會(huì)說“焦……香……暖……”,說不出更多;小孩們圍在老人身邊,想接舊憶,卻聽不懂“焦香”是怎樣的香,“暖”是怎樣的暖。傳憶塔下的“傳憶石”本是傳憶的橋,卻被“表達(dá)執(zhí)念”蓋了,石面刻滿了沒說完的字:“娘烤……”“面包焦……”;傳憶境的“傳憶長老”藏在塔底,手里攥著娘的舊帕子,想傳帕子的暖,卻只會(huì)摸帕子,說不出話??尚∮饎偨汤先擞妹姘辜y畫“娘的笑”,教小孩用手指摸焦紋的凹凸,老人突然說“對!娘笑的時(shí)候,眼角的紋就像這焦紋”,小孩也笑了“我摸到了!焦紋的暖,就是娘摸頭的暖”;而焦痕石上的松芽,芽尖的新葉映出了塔底的傳憶蟲,蟲翅上刻滿了沒說完的字,卻在焦紋的畫里,字連成了“娘的暖,這樣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