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內與門外,仿佛是兩個被徹底割裂的世界。
身后的喧囂、怨靈的嘶吼、黑袍人的叫罵,雖然依舊隱約可聞,卻仿佛隔著一層厚厚的、扭曲的玻璃,變得遙遠而不真切,失去了那種直接沖擊靈魂的壓迫感。
而門內,是幾乎能吞噬一切光線的、伸手不見五指的純粹黑暗。
空氣粘稠得如同冰冷的油液,沉重地壓迫著胸腔,每呼吸一口都帶著濃重的、令人作嘔的灰塵味和一股類似動物油脂冷卻凝固后、混合著某種更深層腐敗氣息的怪異味道,死死地黏在喉嚨深處,揮之不去。一種更深沉的、仿佛滲入磚石骨髓的陰冷,從四面八方包裹而來,透過衣物,直往骨頭縫里鉆。
紀川劇烈地咳嗽著,冰冷的空氣刺痛了他的肺管,剛才被怨氣沖擊的后遺癥還在,渾身依舊冰冷僵硬,手腳麻木得不聽使喚。沈青衣抓著他胳膊的手卻沒有松開,力道很大,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支撐著他,快速地向這片未知的黑暗深處移動。
她的另一只手中,銅錢劍散發(fā)出微弱的、卻異常穩(wěn)定的柔和金光,如同黑暗中的一盞孤燈,勉強照亮前方幾米的范圍,驅散著一小片令人心悸的黑暗。
借著這微弱卻寶貴的光芒,紀川勉強能看到他們正身處一個極其寬敞、挑高很高的大廳。
地上散落著破爛腐朽的木質桌椅、散落的泛黃文件紙屑,墻壁斑駁脫落,布滿各種難以名狀的污漬和涂鴉。正前方是一個巨大的、水泥砌成的長條形柜臺,上面同樣蒙著厚厚的灰塵,依稀能看到"登記處"幾個模糊的字樣。
這里似乎是火葬場曾經的接待大廳,破敗中殘留著一絲昔日的功能痕跡。
但更引人注目的,是大廳左右兩側各有一條深邃的、通向更黑暗未知深處的走廊,如同巨獸的咽喉。
以及正對面,柜臺后方,那扇巨大的、銹跡斑斑的、如同銀行保險庫一般的厚重鐵門。鐵門半開著,門上用早已褪色的紅色油漆寫著幾個模糊卻依舊透著不祥的大字,依稀能辨認出——
那扇門虛掩著,露出里面更深邃、更濃重的黑暗,仿佛一張沉默等待獵物自投羅網(wǎng)的巨口,散發(fā)著令人心悸的死亡氣息。
但我們不能久留,怨氣散去或者他們找到方法,就會立刻包圍這里。
她拉著紀川,沒有選擇那兩條未知的、可能通往其他恐怖區(qū)域的走廊,而是小心翼翼地、盡可能放輕腳步,靠近那扇寫著"焚化車間"的鐵門。腳下的灰塵積了厚厚一層,每一步都會留下清晰的腳印。
越是靠近那扇門,那股奇怪的、冷卻油脂混合著其他難以描述東西的味道就越是明顯、越是濃烈。
紀川感到一陣陣強烈的反胃,喉嚨發(fā)緊,只能強行忍住。
就在他們即將走到鐵門口時,紀川腳下突然踢到了什么東西,那東西在寂靜中發(fā)出"哐當"一聲清脆的金屬撞擊聲!在這死寂得能聽到自己心跳的環(huán)境里,這聲響顯得格外刺耳,如同驚雷!
兩人動作瞬間僵??!渾身肌肉緊繃!
沈青衣猛地將紀川拉向自己身后,銅錢劍橫在身前,劍身金光稍稍熾盛,將她警惕而銳利的目光投向聲音來源。紀川的心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屏住了呼吸。
借著劍光,紀川看到那是一個倒在地上的、銹蝕嚴重的金屬標識牌。他剛才不小心踢到了它。
沈青衣用劍尖小心翼翼地將標識牌挑起來一點,拂去上面的灰塵。
牌子上用中英文寫著警示語,但大部分字跡都被厚厚的銹跡覆蓋了,模糊不清。唯有牌子中間,一個巨大的、三角形的、黑黃相間的放射性標識圖案,雖然同樣褪色,卻依舊清晰可見,透著一種冰冷的、工業(yè)化的危險氣息!
放射性?!chapter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