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漢軍大營的庇護(hù),深入敵后的孤寂感如同冰冷的潮水般涌來。李凌(此刻化名為“凌三”,一個往來于滎陽與潁川之間的小行商)沿著荒蕪的驛道向南而行。時值深冬,寒風(fēng)凜冽,曠野枯黃,沿途村落大多十室九空,殘破不堪,唯有烏鴉的聒噪和偶爾可見的白骨,訴說著戰(zhàn)亂的殘酷。
他并未直接前往張良所指示的王陵可能藏身的嵩山深處,而是選擇了先前往潁川郡的郡治——陽翟城。理由有三:其一,陽翟乃潁川中心,消息最為靈通,或可打探到關(guān)于王陵及其部眾更確切的下落和風(fēng)聲;其二,張良提及的“豐沛商社”在陽翟設(shè)有據(jù)點,他需要去取得必要的補(bǔ)給和可能的情報支持;其三,趙賁軍主力盤踞陽翟,欲知潁川虛實,此地乃最佳觀察窗口。
三日跋涉,風(fēng)餐露宿。李凌110點的體質(zhì)和《龜息吐納法》讓他對嚴(yán)寒和疲勞有著極強(qiáng)的抵抗力,但精神上的警惕卻絲毫未放松。他避開了幾股規(guī)模較大的潰兵和流民,以遠(yuǎn)超常人的感知提前規(guī)避風(fēng)險。偶有小股不開眼的毛賊試圖劫掠,也被他以商隊護(hù)衛(wèi)的尋常身手輕易打發(fā),并未暴露真實實力。
這一日午后,陰沉的天空終于飄起了細(xì)碎的雪花。遠(yuǎn)方地平線上,一座城池的輪廓在雪幕中逐漸清晰。城墻高厚,箭樓林立,城頭巡邏的士兵身影隱約可見,城門處有兵丁嚴(yán)格盤查往來行人,氣氛緊張——那便是陽翟城。
李凌混在一小隊前往城中販賣柴薪的農(nóng)戶中,低調(diào)地接近城門。他早已將商賈服飾弄得更加破舊,臉上也刻意抹了些塵灰,顯得風(fēng)塵仆仆。行囊中的兵刃被妥善隱藏,唯有那枚“留侯令”和半塊銅符貼身收藏。
“站住!干什么的?!”守門的秦軍什長(屬性約18點)厲聲喝問,目光審視著每一個入城者。
“軍爺,小的是行商的,從滎陽來,販些雜貨?!崩盍璨僦詭щ]西口音的官話,賠著笑臉,主動遞上幾枚半兩錢,“路上不太平,好不容易才到貴寶地?!?/p>
那什長掂了掂錢,又打量了他幾眼,見其衣著普通,面帶疲憊,不像奸細(xì),便不耐煩地?fù)]揮手:“進(jìn)去吧!老實點!城里戒嚴(yán),夜間宵禁,惹事生非小心腦袋!”
“謝軍爺!謝軍爺!”李凌連連躬身,隨著人流走進(jìn)了陽翟城門。
城內(nèi)景象比城外稍好,但依舊蕭條。街道寬闊,卻行人稀疏,店鋪大多關(guān)門歇業(yè),開門的也生意冷清。一隊隊秦軍士兵巡邏而過,眼神警惕,給這座古城平添了幾分肅殺。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壓抑和不安。
李凌并未急于尋找客棧落腳,而是憑借張良提供的地址,在城內(nèi)七拐八繞,找到了一條相對僻靜的后街。街角有一間不起眼的雜貨鋪,門面狹小,招牌上寫著“豐昌號”三個字,這正是“豐沛商社”在陽翟的暗樁。
他走進(jìn)店鋪,柜臺后一個戴著瓜皮帽、正在打瞌睡的老掌柜抬起眼皮瞥了他一眼,懶洋洋道:“客官要點什么?小店貨不全了?!?/p>
李凌不動聲色,用手指在柜臺上輕輕敲出三長兩短的節(jié)奏——這是張良告知的暗號。
老掌柜渾濁的眼睛里瞬間閃過一絲精光,睡意全無。他站起身,壓低聲音:“天寒地凍,客官從北邊來?”
“自沛上來,尋些暖身的物件?!崩盍鑼Τ鱿掳刖浒堤?。
老掌柜點點頭,示意李凌跟隨他進(jìn)入后堂。后堂狹小,堆滿雜物,卻收拾得干凈利落。
“尊客有何吩咐?”老掌柜語氣恭敬了許多。
“需一份陽翟近日的物價單,尤其是糧、鹽、鐵之價。另,打聽個人,嵩山深處的王陵王公,近日可有何風(fēng)聲?”李凌低聲道,并未直接出示留侯令,這是謹(jǐn)慎起見。
老掌柜沉吟片刻,道:“糧價飛漲,鹽鐵官營,管控極嚴(yán),黑市價翻了三倍不止。城內(nèi)趙賁軍約五千,糧草似乎……并非十分充裕,近來催糧甚急。至于王陵……”他聲音壓得更低,“聽聞其部眾近日與趙賁軍一支運糧隊在嵩山北麓有過小規(guī)模沖突,互有損傷。趙賁已增派兵馬前往嵩山方向巡弋,風(fēng)聲很緊。具體位置,小人實在不知?!?/p>
糧草緊張,已有沖突!這些信息極為重要!李凌心中迅速判斷:趙賁與王陵矛盾已顯,這正是可趁之機(jī),但同時也意味著搜尋王陵的難度和風(fēng)險大增。
“多謝。請為我準(zhǔn)備三日干糧(要好一些的),一壺烈酒,一份更詳細(xì)的潁川南部輿圖,以及……”李凌頓了頓,“一套游俠兒慣穿的深色勁裝和斗笠?!?/p>
老掌柜一一記下,并無多問:“東西稍后便備齊??凸倏尚杪淠_之處?小店后院有間僻靜廂房。”
“不必,我自有去處。酉時末,我再來取東西。”李凌不想過多牽連此地,決定另尋住處。
離開豐昌號,李凌在城內(nèi)尋了一間中等偏下的客棧“悅來居”住下。他要了一間臨街卻不起眼的房間,略作休整,便下樓在大堂角落要了一碗豆飯、一碟咸菜,默默吃著,耳朵卻捕捉著大堂內(nèi)零散酒客的交談。
大多是抱怨糧價、咒罵亂世、或者吹噓些道聽途說的戰(zhàn)場見聞,有價值的信息不多。唯有一桌三個穿著皮質(zhì)獵裝、攜帶兵器的漢子,引起了李凌的注意。他們聲音不高,卻氣息沉穩(wěn),眼神銳利,屬性均在20點左右,顯然是有些本事的游俠兒或傭兵之流。他們談?wù)摰恼轻陨将C事,言語間似乎對山中路徑頗為熟悉。
“……那鬼見愁峽谷,今年雪大,怕是更難走了?!?/p>
“可不是,上次那伙逃兵躲進(jìn)去,趙賁的人搜了半個月都沒找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