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204年漢·漢王四年西楚·霸王四年農歷八月廿七至九月初五
周勃(體質85,力量88,統(tǒng)帥90)大軍的離去,卷起的煙塵尚未完全落定,狄道城仿佛被抽走了主心骨,陷入一種奇異的寂靜。這寂靜并非安寧,而是劫后余生、滿目瘡痍下的疲憊與茫然。空氣中依舊隱約飄蕩著石灰和草藥混合的苦澀氣味,提醒著人們那場剛剛退去的死亡陰影。
重建的步履蹣跚而沉重。郡守李信(政治78)忙得腳不沾地,組織民夫清理廢墟,掩埋最后一批無人認領的尸骸,統(tǒng)計著觸目驚心的損失——人口銳減近三成,倉廩幾乎空空如也,城防器械損毀殆盡。每一次匯報,都讓他的臉色灰暗一分。
行轅內,藥香彌漫。李凌(20歲)半倚在榻上,聽著李信的稟報,面色沉靜,唯有微微顫抖的指尖泄露了他內心的不平靜。劉玥(昭武王妃)靜坐一旁,小心翼翼地為他更換臂膀上一處潰爛未愈的瘡口藥膏,那是在城頭嘔血昏厥時磕碰所致。
“王爺,”李信聲音沙啞,“陣亡將士的撫恤名冊…已初步核定,然府庫錢財…即便加上周太尉留下的部分,也遠遠不足。陣亡者家眷,每日聚于郡府外哭泣…”
“先用周太尉留下的糧秣,按最高標準,發(fā)放撫恤。”李凌聲音微弱卻清晰,“錢財…我會想辦法。告訴她們,昭武王…絕不會讓英雄流血又流淚?!?/p>
“諾…”李信遲疑道,“還有…陣斬匈奴的首級功勛…尚未核定完畢,朝廷的賞賜…”
“一并造冊,急報滎陽。”李凌閉上眼,“朝廷…不會虧待有功將士?!?/p>
正說著,親衛(wèi)來報:“王爺!朝廷使者到了!已至南門外!”
李凌眸光一閃,與劉玥對視一眼。周勃剛走不過五日,朝廷的使者便到了,來得…好快。
“更衣,迎使。”
南門外,一支規(guī)模不大卻儀仗鮮明的車隊肅立。為首的使者身著絳色官袍,面容清癯,目光銳利,腰間懸掛著“漢使”玉牌和一口代表王命的節(jié)杖。他望著眼前這座殘破不堪、城墻上血跡與焦痕交織、守軍雖衣衫襤褸卻眼神銳利的邊城,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驚異與審視。
“宣慰使、謁者仆射陳涓,奉漢王詔,宣慰昭武王,犒勞隴西將士!”使者聲音清朗,卻帶著一股朝廷命官特有的矜持與距離感。
李凌在李信和親衛(wèi)的攙扶下,勉強行禮拜接。他臉色蒼白如紙,步伐虛浮,任誰都能看出已是強弩之末。
陳涓快步上前虛扶:“王爺重傷未愈,不必多禮!漢王在滎陽聞王爺力挽狂瀾,保境安民,又探得胡虜勾結月氏之秘,深感欣慰,特遣下官前來撫慰!”他語氣熱情,目光卻飛快地掃過李凌全身,似在評估其傷勢真?zhèn)闻c剩余價值。
進入行轅,宣旨儀式簡短而隆重。詔書中,劉邦對李凌的忠勇不吝溢美之詞,賜金五百斤,錦緞千匹,美酒百壇,并加封食邑三百戶。對于陣亡將士的撫恤和立功者的賞賜,則言“著丞相府、太尉府核功議賞,不日下發(fā)”。
“王爺,”宣旨完畢,陳涓換上私下面孔,語氣親近了幾分,“漢王還有一句口諭,命下官私下轉達王爺?!?/p>
“使者請講。”
“漢王言:‘凌兒忠勇,寡人深知。然今楚漢相持,天下未定,關中疲敝,糧秣維艱。隴西新遭兵燹,撫恤賞功,所費甚巨…望凌兒體諒朝廷難處,暫以繳獲及本地財賦,酌情發(fā)放,待天下大定,寡人必不虧待隴西子弟?!标愪刚f完,仔細觀察著李凌的反應。
李凌心中冷笑。果然,正式的賞賜聽起來豐厚,實則都是虛的。加封的食邑遠在關東,眼下根本無法提供任何助力。真正的撫恤和軍功賞,需要真金白銀和糧食,朝廷卻想空口白牙,讓他自己想辦法。這既是試探,也是甩鍋。
他臉上卻露出感激與肅然:“漢王深恩,凌…感激涕零!請使者回稟漢王,李凌必恪盡職守,安撫將士,絕不敢因私廢公,使?jié)h王為難!隴西…自有分寸。”
陳涓眼中閃過一絲滿意,又故作關切道:“王爺重傷,隴西疲敝,是否需要朝廷再遣良將重臣,輔佐王爺鎮(zhèn)守?譬如…灌嬰將軍,勇猛善戰(zhàn),或可…”
“不必了。”李凌溫和卻堅定地打斷,“灌嬰將軍乃漢王臂膀,滎陽更需要他。隴西殘局,凌…尚能支撐。周太尉留下的五千精銳,足矣。不敢再勞煩朝廷?!?/p>
陳涓笑了笑,不再堅持,心中卻已有了判斷:李凌傷勢極重,但掌控欲極強,不愿朝廷過多插手隴西事務。
是夜,李信設宴為使者接風。宴席簡陋,卻已是狄道目前能拿出的最好招待。席間,陳涓看似隨意地問起狄道之戰(zhàn)、月氏勾結的細節(jié),尤其對“震天雷”與“酒精消毒”之事頗感興趣。李信與作陪的淳于意(智力80)皆謹慎應對,只推說乃王爺集思廣益、工匠巧思與醫(yī)者經(jīng)驗所得,將關鍵之處輕輕帶過。
使者車隊在狄道停留三日,名為撫慰,實為觀察。陳涓查看了城防,巡視了軍營,甚至“慰問”了傷兵,所見皆是慘烈景象與疲憊之師,心中那點對李凌“擁兵自重”的猜疑漸漸散去,轉而多了幾分真實的憐憫與輕視——如此殘破之地,如此病重之主,能守住已屬僥幸,焉有余力他圖?
第四日,陳涓心滿意足,帶著對隴西“已不足慮”的判斷,啟程返回滎陽復命。
送走使者,李凌立刻召來李信與傷勢稍愈、已能下地行走的張嶷(體質75)。
“郡守,使者帶來的金帛,全部入庫,登記造冊。錦緞,分發(fā)給陣亡將士遺孤,制成冬衣。美酒…犒勞守城將士,每人一碗,不得多飲。”
“王爺,那…撫恤和賞功的錢糧…”李信憂心忡忡。
“我來想辦法。”李凌目光轉向張嶷,“派去羌地的人,有消息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