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204年漢·漢王四年西楚·霸王四年農(nóng)歷九月下旬
狄道城在一種令人窒息的死寂中,熬過了三個日夜。每一刻都如同在刀尖上行走,空氣中彌漫著饑餓帶來的虛弱與一種等待最終審判的焦灼。城頭的守軍倚著冰冷的垛口,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西北方那片蒼茫而危險的原野,那里有他們最后的希望,也可能…是埋葬他們的墳?zāi)???な馗修@內(nèi),劉玥(昭武王妃)的心也緊緊揪著,她雖不知具體軍情,但從周勃(政治85,智力82)日益冷峻的臉色和府內(nèi)外陡然增強的戒備中,感受到了那股山雨欲來的緊張。她只能更緊地握住丈夫微涼的手,仿佛能從這無聲的接觸中汲取一絲力量,也將自己的祈愿傳遞過去。
第四日,黃昏。
血色殘陽將西邊的天空染得一片凄厲,如同潑灑開的巨大傷口。就在這光影交界最為模糊的時刻,狄道城西北方向的地平線上,突然揚起了一片混亂而龐大的煙塵!緊接著,是如同悶雷般滾動的馬蹄聲,夾雜著尖銳的胡哨和隱約的喊殺聲!
“西北方向!有情況?。 背穷^了望的士卒用盡全身力氣,發(fā)出了嘶啞的吶喊,聲音中充滿了恐懼與期盼。
整個狄道城瞬間被驚醒!殘存的守軍掙扎著撲向城垛,百姓們也驚恐地從殘破的屋舍中探出頭來。周勃早已登上最高的望樓,手搭涼棚,死死盯著那片越來越近的煙塵。他的心臟如同戰(zhàn)鼓般擂動,指甲深深掐入了掌心。
煙塵漸近,景象逐漸清晰。那是一支…狼狽不堪的騎兵隊伍!人數(shù)顯然比出發(fā)時少了許多,旗幟歪斜,衣甲破損,許多騎士伏在馬背上,顯然已是強弩之末。但…在他們的隊伍中間和后方,卻驅(qū)趕著…數(shù)量可觀的牛群和馬群!還有一些…滿載著麻袋的大車!
是灌嬰(敏捷88)的部隊!他們…回來了!
“是灌將軍!是灌將軍他們!他們…他們搶到糧食了!!”城頭爆發(fā)出震耳欲聾的、帶著哭腔的狂喜吶喊!許多人直接癱軟在地,失聲痛哭。
然而,喜悅很快被眼前的慘烈所沖淡。當(dāng)隊伍踉蹌著奔至城下,人們才看清,這支凱旋之師,付出了何等慘重的代價。出征時的一千三百精銳,此刻能騎馬歸來的,已不足八百,且人人帶傷,許多重傷者被捆縛在馬上,奄奄一息。灌嬰本人甲胄上布滿刀箭痕跡,左臂用布帶草草包扎,鮮血已浸透,面色蒼白如紙,唯有一雙眸子,依舊燃燒著劫后余生的火焰和完成任務(wù)后的決然。
“快開城門!接應(yīng)灌將軍入城!”周勃的聲音因激動而顫抖,親自沖下望樓。
城門洞開,殘存的漢軍如同迎接英雄般涌出,協(xié)助疲憊不堪的同胞入城,接管那些用生命換來的牛羊和糧車。經(jīng)過清點,此次奔襲,繳獲牛羊數(shù)百頭,糧車數(shù)十乘,雖不足以長久支撐,但確確實實解了燃眉之急,足以讓全軍百姓再支撐半月有余!
灌嬰被攙扶到周勃面前,單膝跪地,聲音沙啞卻鏗鏘:“太尉!末將幸不辱命!于野馬川突襲匈奴糧隊,斬首數(shù)百,奪其糧秣!然歸途遭胡虜游騎追殺,弟兄們…折損近半…”說到最后,這位鐵打的漢子,虎目中也泛起了淚光。
周勃一把將他扶起,重重拍著他的肩膀,哽咽道:“好!好!灌嬰!你和弟兄們,都是好樣的!是我北地的英雄!這些糧食,是弟兄們用命換來的!”他立刻下令,宰殺部分牛羊,今夜讓所有將士和百姓,吃上一頓飽飯!同時,重賞此次出征的生還者,厚葬陣亡將士。
消息如同長了翅膀般傳遍全城。絕望的死寂被劫后余生的狂喜所取代。久違的炊煙再次升起,空氣中開始彌漫著久違的肉香和糧食的味道。盡管每個人分到的食物依舊有限,但那種瀕臨餓死的恐懼,終于被暫時驅(qū)散了。許多百姓朝著郡守府和軍營方向,叩頭不止,感謝周太尉,感謝灌將軍,也感謝那位依舊昏迷的王爺帶來的福澤。
郡守府行轅內(nèi),劉玥也得知了消息,長長舒了一口氣,心中對周勃和灌嬰充滿了感激。她端著一碗剛剛熬好的、加入了少許新鮮肉糜的粥,坐到丈夫榻前,準(zhǔn)備像往常一樣喂食。或許是因為外界的喜訊讓她心情稍緩,她的動作比平日更輕柔,低語的聲音也帶著一絲如釋重負(fù)的欣慰:“王爺,周太尉和灌將軍冒險奪來了糧食,城里的危機暫時解了…您放心,我們都還好好的…”
她像往常一樣,用銀匙舀起一小口溫?zé)岬闹?,小心翼翼地遞到李凌(體質(zhì)19)干裂的唇邊,輕聲呼喚:“王爺,吃點東西吧…”
就在這時——
異變陡生!
就在那銀匙即將觸碰到嘴唇的瞬間,李凌那一直靜靜放在身側(cè)、毫無動靜的右手食指,突然…極其輕微地…向上…勾動了一下!
幅度很小,速度很慢,就仿佛…沉睡的肢體,對外界的刺激,終于…產(chǎn)生了一絲…極其原始而微弱的…本能回應(yīng)!
劉玥的呼吸驟然停止!眼睛猛地瞪大,死死地盯著丈夫那根剛剛動了一下的手指,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生怕是幻覺,屏住呼吸,一動也不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