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204年漢·漢王四年西楚·霸王四年農(nóng)歷十月朔至十五
狄道的初冬,來得格外早,也格外酷烈。呼嘯的北風(fēng)卷著砂礫和殘雪,抽打著這座剛剛從瘟疫與戰(zhàn)火中喘過氣來的邊城。渭水支流已結(jié)起薄冰,在灰白的天光下泛著死寂的寒光。
城頭,“昭武”王旗與“漢”字大旗在寒風(fēng)中獵作響,旗角凍得硬挺。守城的士卒裹著厚厚的冬裝,呵出的白氣瞬間消散在冰冷的空氣里。他們的眼神不再如月前那般絕望,卻依舊帶著深深的疲憊和一絲劫后余生的驚悸。
行轅內(nèi),地龍燒得滾燙,與屋外的嚴(yán)寒形成鮮明對比。李凌(20歲)裹著一件厚重的玄色貂裘,坐在鋪了狼皮褥子的榻上,面前攤開著隴西郡的輿地圖和一堆軍報文書。他的臉色依舊蒼白得近乎透明,唇色淺淡,但那雙深陷的眼眸中,昔日近乎熄滅的火焰,已重新凝聚起微弱卻執(zhí)拗的光亮。
【系統(tǒng)提示:宿主生命體征緩慢回升中…體質(zhì):45(重傷未愈,極度虛弱,畏寒)…信仰值:27點(diǎn)(緩慢自然增長中)…祖龍魂佩能量:0。05%(深度休眠,恢復(fù)極其緩慢)…】
“二十七點(diǎn)…”李凌指尖無意識地敲著案幾,目光掃過那冰冷的數(shù)字。這點(diǎn)信仰值,在系統(tǒng)商城中連最廉價的止血散都兌換不了,聊勝于無。但他能感覺到,每一絲增長,都源自城中那些逐漸安定下來的軍民心中,那一點(diǎn)點(diǎn)重新凝聚的、微弱的感念與希望。這感念,是他用嘔血的堅持和散盡府庫的撫恤換來的。
“王爺,該用藥了?!眲h(昭武王妃)端著一碗濃黑的藥汁進(jìn)來,眉宇間帶著化不開的憂色。自李凌城頭嘔血昏迷后,她幾乎寸步不離。
李凌接過藥碗,一飲而盡,苦澀的藥味讓他微微蹙眉,卻并未如往日般引發(fā)劇烈的咳嗽。
“高順和張嶷今日如何?”他問,聲音雖輕,卻比前幾日多了些許中氣。
“高將軍已能自行坐起用餐,只是氣虛體弱,淳于先生說不宜移動。張將軍恢復(fù)得更快些,今早還去校場看了看新募的羌騎,被淳于先生訓(xùn)斥了一頓,趕回營帳了?!眲h輕聲回稟,語氣中帶著一絲難得的輕松。
李凌微微頷首。高順(體質(zhì)76)和張嶷(體質(zhì)75)的蘇醒與好轉(zhuǎn),是近期最好的消息,如同給殘破的玄甲衛(wèi)重新注入了靈魂。
“玄機(jī)呢?”
“玄機(jī)侄兒昨夜醒了一次,認(rèn)出了人,還含糊問了句‘爐火可旺’,便又睡去了。淳于先生說,神識既復(fù),便是大好了,只需靜養(yǎng)?!眲h眼中泛起淚光,這是連日來最大的欣慰。
正說著,郡守李信(政治78)帶著一身寒氣匆匆而入,面色凝重。
“王爺,派往羌地的信使回來了?!?/p>
“講?!?/p>
“燒當(dāng)、先零兩部…收了我們的‘定金’——那五百頭牛羊,他們笑納了?!崩钚耪Z氣低沉,“但對于來年‘大買賣’之事,依舊含糊其辭,只說要‘看天意’、‘看漢王的誠意’。至于抵押草場之事,他們絕口不再提,但…要求我們開春后,必須優(yōu)先提供他們鹽鐵,價格…只能是市價的七成?!?/p>
“貪婪無厭!”劉玥忍不住低斥。
李凌卻神色不變,仿佛早已料到:“他們是在觀望。觀望休屠王是否真的會來,觀望我李凌…能不能活過這個冬天,能不能守住狄道。答應(yīng)他們?!?/p>
“王爺?”李信愕然。
“虛名而已?!崩盍璧?,“先把眼前的難關(guān)渡過。開春的事…開春再說。只要我們挺過去了,屆時,就不是他們說了算了。還有其他消息嗎?”
“有…”李信壓低了聲音,“我們的斥候在湟中邊緣,發(fā)現(xiàn)了小股月氏殘黨的蹤跡!他們似乎…真的在幫發(fā)羌人鍛造兵器,而且…有羌人部落開始用上了一種新式的彎刀,比匈奴人的更輕更利!”
李凌眼中寒光一閃:“果然如此。月氏工匠…成了他們投靠羌人的投名狀。發(fā)羌…實(shí)力怕是會暴漲?!?/p>
“還有…北面?zhèn)鱽硐?,休屠王部這個冬天異常安靜,沒有大規(guī)模南下打草谷,但其斥候游騎的活動范圍,卻比往年向南推進(jìn)了五十里!”
屋內(nèi)一時寂靜,只有地龍?zhí)炕鹑紵泥枧韭暋?/p>
休屠王在蟄伏,在舔舐傷口,更在…虎視眈眈。羌人在搖擺,在趁火打劫。月氏殘黨在滲透,在積蓄力量。
冰河之下,暗流洶涌,殺機(jī)四伏。
“王爺,朝廷的賞功詔書和…撫恤錢糧,至今未見蹤影?!崩钚诺穆曇魩е酀?,“周勃太尉留下的糧秣,支撐日??诩Z已捉襟見肘,若休屠王開春來犯,我們…”
“朝廷是指望不上了?!崩盍璐驍嗨?,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種冰冷的決斷,“劉邦和項(xiàng)羽正在滎陽拼得你死我活,哪里還顧得上我們這偏遠(yuǎn)之地。一切,只能靠我們自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