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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8章 烽煙漸散，百廢待興（第1頁）

公元前189年漢前少帝四年農歷十月下至十一月

狄道城東原野上那場決定性的勝利，如同狂暴的秋風掃過落葉，迅速而徹底地改變了北地郡的命運。持續(xù)近兩月的鐵壁合圍，在靖王李凌親自率領的雷霆一擊下，土崩瓦解。朔方軍主力潰敗，糧草被焚，主帥蟲達已死，其子蟲圭僅率少數(shù)親隨狼狽北遁，生死未卜，數(shù)萬大軍或死或傷或降，作鳥獸散。壓在狄道城頭長達數(shù)月之久的戰(zhàn)爭陰云，終于開始消散。然而，勝利的喜悅并未持續(xù)太久，便被隨之而來的、更為龐大且千頭萬緒的善后工作所沖淡。戰(zhàn)場需要打掃，傷亡需要統(tǒng)計與撫恤，降卒需要安置，破損的城防需要修復，被戰(zhàn)火蹂躪的民生需要恢復，與朝廷的奏報需要斟酌，與周邊勢力（尤其是驚疑不定的朔方殘余力量及態(tài)度微妙的河西羌胡）的關系需要重新梳理。更重要的是，經(jīng)過如此慘烈的守城戰(zhàn)，北地郡自身也已是傷痕累累，兵員、物資、財力損耗巨大，可謂百廢待興。靖王李凌在經(jīng)歷了決戰(zhàn)時刻精神高度緊繃的巔峰之后，并未有絲毫懈怠，立刻以更大的精力投入到了這場“戰(zhàn)后重建”的艱巨任務之中。他深知，擊退強敵只是第一步，如何消化戰(zhàn)果，鞏固勝利，治愈戰(zhàn)爭創(chuàng)傷，使北地郡真正從這次嚴峻的考驗中變得更加強大，才是真正的挑戰(zhàn)。與此同時，年僅十歲的世子李玄業(yè)，也被父親有意識地引導著，開始接觸和觀察這紛繁復雜的戰(zhàn)后治理工作，這是他作為繼承人不可或缺的一課。

決戰(zhàn)后次日，天空飄起了細碎的雪花，氣溫驟降。廣袤的戰(zhàn)場上，一片狼藉。陣亡將士的尸體（包括敵我雙方）遍布四野，殘破的兵器和旌旗散落得到處都是，被焚毀的糧草囤積點依舊冒著縷縷青煙，空氣中混合著焦糊味、血腥味和泥土的氣息。北地軍將士們在各級將領的指揮下，頂著寒風，開始有條不紊地打掃戰(zhàn)場。這是項極其沉重且考驗人心的工作。己方陣亡者的遺體被小心地收殮，登記造冊，準備運回城內妥善安葬，他們是北地的英雄。而朔方軍士卒的尸體，則被集中起來，挖坑掩埋，以防開春后發(fā)生疫病。繳獲的兵甲、器械、馬匹以及敵軍遺棄的物資被一一清點、歸類、入庫，這些將成為北地軍戰(zhàn)后補充的重要來源。都尉趙破奴帶著人馬，繼續(xù)清剿小股潰散的殘敵，并派精騎向北追擊蟲圭，雖然希望渺茫，但姿態(tài)必須做足。

郡丞公孫闕則忙于處理數(shù)量驚人的戰(zhàn)俘。此戰(zhàn)，朔方軍投降者逾五千眾，如何安置他們，是個棘手的問題。全部坑殺，有傷天和，亦會結下死仇，非仁者之師所為；全部釋放，恐其重歸朔方，再成禍患；全部收編，又恐其心懷異志，難以駕馭，且北地糧草也難以長期支撐。李凌在聽取公孫闕的匯報后，沉思良久，定下了“分化瓦解，逐步消化”的策略。他下令：將俘虜中的軍官單獨羈押，嚴加看管；對普通士卒，進行甄別，老弱病殘者，發(fā)給少許口糧，遣散回鄉(xiāng)，以示仁德；其余精壯者，打散編制，編入勞役營，在嚴密看守下，參與狄道城防修復、道路修筑、陣亡將士墓冢營造等工程，以工代賑，同時觀察其表現(xiàn)，日后可擇其誠心歸附者，逐步補充入邊軍或屯田兵。此舉既解決了俘虜安置問題，又獲得了急需的勞動力，可謂一舉兩得。公孫闕領命，立即著手辦理。

長史周勃的任務最為繁重，他需要統(tǒng)籌整個北地郡的戰(zhàn)后恢復。狄道城在數(shù)月圍城中受損嚴重，尤其是南城和東城段，城墻多處破損，垛口坍塌，需要立即征調民夫、物資進行搶修，以應對可能出現(xiàn)的惡劣天氣或意外情況。城中百姓在長期圍困下，生活困苦，需要開倉放糧，平抑物價，安撫民心。陣亡將士的撫恤、傷殘士卒的安置，需要大筆錢糧，必須盡快落實，以免寒了將士之心。郡府各曹署的文吏們忙得腳不沾地，算盤聲、書寫聲日夜不絕。周勃雖年事已高，但仍以驚人的精力坐鎮(zhèn)郡府，協(xié)調各方，確保政令暢通，忙而不亂。李凌對周勃給予了完全的信任，只把握大方向，具體事務悉數(shù)委任。

【系統(tǒng)提示：宿主在取得重大軍事勝利后，迅速將工作重心轉向內政治理與戰(zhàn)后重建，展現(xiàn)出卓越的戰(zhàn)略轉換能力與民生為本的統(tǒng)治理念…宿主狀態(tài)：于勝利后保持清醒頭腦，舉措得當，致力于鞏固戰(zhàn)果、恢復元氣，統(tǒng)治根基在戰(zhàn)后修復中得到進一步夯實…】

在這一片忙碌中，李凌特意將世子李玄業(yè)帶在身邊，讓他親眼目睹、親身感受戰(zhàn)后工作的千頭萬緒。他帶著兒子巡視正在修復的城墻，看著民夫和俘虜們冒著嚴寒搬運石料、攪拌灰漿；他帶著兒子進入人滿為患的傷兵營，看著醫(yī)官們忙碌地救治傷員，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藥味和血腥味；他帶著兒子查閱周勃呈上的各類報表，上面密密麻麻的數(shù)字代表著錢糧的消耗、人口的變動、物資的調配。

“業(yè)兒，你看，”李凌指著一處正在加固的城墻缺口，對兒子說，“守城時，此處將士們浴血奮戰(zhàn)，方保城池不失。如今勝利了，仍需耗費如此人力物力來修復?？芍獮楹?？”

李玄業(yè)看著忙碌的人群，想了想答道：“回父王，城墻是城的骨頭，骨頭斷了，必須接好，否則下次再有敵人來，就守不住了。”

“嗯，此言有理。然，修復城墻，不僅為御外敵，亦為安內民。城墻堅固，百姓方有安全感?！崩盍椟c點頭，又指向傷兵營，“你再看看那里。一場大戰(zhàn)下來，殺敵一萬，自損未必八千，但數(shù)百上千的傷亡總是有的。這些傷殘的將士，曾是北地最勇敢的人，如今他們需要供養(yǎng)，他們的家小需要撫恤。這些，都是勝利的代價，是必須承擔的責任?！?/p>

李玄業(yè)看著營中那些缺胳膊少腿、痛苦呻吟的士卒，小臉變得嚴肅，重重地點了點頭：“孩兒明白了。打勝仗不容易，打贏之后的事情，更不容易。要花錢，要花糧，要安頓好每一個人?！?/p>

“不錯?！崩盍栊牢康嘏牧伺膬鹤拥募绨?，“為君者，非止會打仗，更要懂得治國，懂得安民。仗打完了，如何讓百姓休養(yǎng)生息，如何讓將士無后顧之憂，如何讓郡國更加富庶強盛，這才是真正的功課?！?/p>

此后數(shù)日，李玄業(yè)便跟著周勃，學習如何處理繁雜的政務，如何調配物資，如何計算撫恤標準。周勃也耐心教導，將每一項決策背后的考量細細解釋給世子聽。李玄業(yè)天資聰穎，雖然許多細節(jié)還不能完全理解，但這種實踐的熏陶，遠比讀死書更能讓他成長。

十一月朔日（初一），一場簡單而莊重的祭奠儀式在狄道城外新辟的烈士陵園舉行。李凌率領文武官員、留守將士以及部分百姓代表，隆重祭奠在守城戰(zhàn)及最后決戰(zhàn)中陣亡的將士，尤其是都尉高順。儀式上，李凌親自誦讀祭文，追憶烈士功績，宣布優(yōu)厚撫恤政策，并撫慰陣亡者家屬。場面肅穆悲壯，三軍動容，百姓感泣。這場儀式，不僅安定了英靈，更極大地凝聚了民心士氣。隨后，李凌論功行賞，對有功將士大肆封賞，升遷官職，賞賜金銀田宅，全軍歡騰。

與此同時，對外事務也在緊鑼密鼓地進行。李凌親自審定了發(fā)往長安的報捷文書。文中，他詳細陳述了朔方都督蟲達如何屢次挑釁、乃至大舉入侵，北地軍民如何在其領導下浴血奮戰(zhàn)、最終憑借上下一心擊潰強敵的過程，強調了戰(zhàn)役的正義性與艱苦性，并為有功將士請賞。奏章言辭恭謹，不矜功，不諉過，將勝利歸功于皇帝天威、將士用命，充分展現(xiàn)了李凌的政治智慧。奏章以六百里加急直送長安。

對于河西羌胡，李凌也派出了使者，攜重禮感謝其在戰(zhàn)役后期陳兵邊境的“聲援”之舉（盡管未直接參戰(zhàn)），并重申了友好通商、共保西陲的意愿，進一步鞏固了雙邊關系。

而對于朔方方向，李凌采取了外松內緊的策略。一面遣使至朔方治所，以強勢姿態(tài)質問其為何擅啟邊釁，要求其嚴懲肇事者（蟲達已死，則指其殘余黨羽），賠償北地損失；另一面，則令趙破奴加緊邊境巡邏，修繕堡壘，增派兵力，防備朔方殘余勢力可能出現(xiàn)的反撲或新的邊患。他深知，蟲圭雖敗，但朔方根基猶在，未來的東線，依然不會平靜。

十一月中旬，第一場大雪紛紛揚揚地落下，將狄道城內外染成一片銀白，也暫時掩蓋了戰(zhàn)爭的痕跡。城防修復已初見成效，民心漸趨安定，降卒安置有序，撫恤賞賜陸續(xù)到位。北地郡這臺強大的機器，在李凌的駕馭下，正緩緩從戰(zhàn)爭的創(chuàng)傷中恢復過來，雖然前路依然漫長，但至少，這個冬天，可以稍微喘一口氣了。靖王府的書房內，燈火下，李凌開始與周勃、公孫闕等人，籌劃著來年春耕、水利興修以及更長遠的郡國發(fā)展大計。而世子李玄業(yè)，則在自己的書房內，對照著父親和周勃的教導，認真地在竹簡上記錄著這個冬天他所見所聞、所思所想的點點滴滴。烽煙漸散，而治理與成長，永無止境。

【史料記載】

*官方史·漢書·前少帝紀：“（前少帝）四年冬，北地靖王凌解狄道圍，收恤士卒，安集百姓，邊郡以寧?！?/p>

*家族史·始祖本紀：“前少帝四年冬，凌公解狄道圍，乃收葬陣亡，撫恤傷殘，安置降虜，修葺城防，奏捷長安，撫循羌胡，備邊朔方。百務俱興，世子玄業(yè)隨習政務，益明治道?！?/p>

*宗教史·紫霄神帝顯圣錄：“上帝克捷，旋施仁政，撫死恤生，圣域復蘇?！?/p>

*北地秘錄·凌公善后安民：“狄道解圍，李凌不矜功，務實事，妥處善后，安撫內外，世子觀政獲益，北地根基愈固?！?/p>

（第三百三十八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