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凌劇烈地咳嗽起來,咳得渾身顫抖,仿佛下一刻就要散架。良久,他才緩過氣,用一方白絹擦了擦嘴角,目光平靜地看向俄何:“長老…可知我漢家有一句話?”
“什么話?”
“叫…‘人心不足蛇吞象’?!崩盍璧穆曇粢琅f虛弱,卻帶著一股冰冷的穿透力,“市價五成,當場支付鹽鐵,還要割讓漢家國土…長老,你是來做買賣的,還是…來趁火打劫的?”
俄何臉色一沉:“王爺此言差矣!如今狄道情形,你我心知肚明。匈奴大軍壓境,北地郡自身難保。若無我羌人朋友相助,王爺…能守住這孤城幾時?我們索要這些,不過是…應有的報酬罷了!”
“朋友?”李凌輕笑一聲,笑聲嘶啞卻帶著嘲諷,“趁我病危,勒索財貨,圖我土地…這是朋友所為?若這就是羌人的‘友誼’,那本王…寧可不要?!?/p>
他猛地挺直了些脊梁,盡管臉色依舊慘白,眼神卻驟然銳利如刀:“回去告訴燒當、先零二位首領:買賣,按原價九成,來年以糧支付。這是最后的價格。鹽鐵,一兩沒有。土地,一寸不讓。若同意,狄道依舊視其為友鄰。若不同意…”
李凌頓了頓,聲音驟然冰寒:“…那就請便。本王倒要看看,是你們先等到狄道城破,還是我漢軍…先等到周太尉剿滅匈奴,騰出手來,清算舊賬!”
“你!”俄何霍然起身,手按刀柄,帳外羌騎也一陣騷動。
“鏘!”李凌身后的親衛(wèi)同時拔刀半出,怒目而視。
劍拔弩張之際,李凌卻再次咳嗽起來,仿佛對眼前的刀光劍影毫不在意。他擺擺手,讓親衛(wèi)收刀,目光重新看向俄何,語氣竟緩和了些:“長老…何必動怒?你我相爭,只會讓真正的敵人…休屠王,拍手稱快。聽聞…月氏殘黨,已入了發(fā)羌,正為其鍛刀鑄甲。發(fā)羌實力大漲,下一個…會覬覦誰的草場和牛羊?長老…可曾想過?”
俄何瞳孔微微一縮。發(fā)羌與燒當、先零素來不睦,李凌的話,正好戳中了他的心事。
“本王與貴部交易,是互惠互利。鹽鐵糧食,本王不缺買家。但能提供戰(zhàn)馬牛羊,且愿與匈奴為敵的盟友…卻不多?!崩盍杪曇舻统?,帶著一絲誘惑與威脅,“是選擇與狄道為友,共抗強胡,分享鹽鐵之利?還是…為了一點蠅頭小利,逼友為敵,坐視發(fā)羌坐大,甚至…引來漢軍的雷霆之怒?長老…是聰明人,當知如何抉擇?!?/p>
俄何臉色變幻不定,死死盯著李凌,似乎想從那張病弱的面容下,看穿虛實。良久,他猛地一揮手,讓手下退后,自己則緩緩坐下,臉上擠出一絲僵硬的笑容:“王爺…果然厲害。既然如此…價格就按王爺說的,九成!但…需預付三成定金,以糧食支付!”
李凌心中冷笑,知道對方已退讓,但仍在做最后試探。
“可以。”李凌頷首,“但首批牛羊,需在半月內送達狄道。本王…要看到誠意?!?/p>
“一言為定!”俄何咬牙道,起身撫胸,“我等告辭!”
“送客?!崩盍璧?。
看著羌人使者悻悻離去的背影,李信長舒一口氣,后背已被冷汗浸濕:“王爺…方才真是…”
“虛張聲勢罷了。”李凌疲憊地閉上眼,冷汗也從額角滑落,“他們若真鐵了心勒索,或與發(fā)羌勾結…我等…危矣?!狈讲乓环讳h,幾乎耗盡了他本就微弱的精神。
與此同時,狄道城西,冰封的河灘之上。
呵氣成冰的酷寒中,一場近乎殘酷的訓練正在上演。
高順(體質76,力量80)赤著上身,古銅色的皮膚上布滿鞭痕與凍瘡,蒸騰著白色的汗氣,卻瞬間凝結成冰霜。他如同鐵鑄的魔神,手持皮鞭,站在齊膝深的積雪中,嘶聲怒吼。
“快!再快!沒吃飯嗎?!匈奴人的刀,不會等你!”
前方,數(shù)百名玄甲衛(wèi)殘兵與羌騎混編的士卒,同樣赤膊,背負著沉重的石鎖,在冰面上艱難地匍匐前進。他們的身體凍得青紫,肌肉劇烈顫抖,每一次移動都伴隨著痛苦的呻吟和牙齒咯咯作響的聲音。不斷有人體力不支,撲倒在冰面上,立刻便有輔兵上前將其拖走,潑上冰冷的雪水,強行刺激其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