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204年漢·漢王四年西楚·霸王四年農(nóng)歷六月初一至初五
狄道城的夏日,風中裹著麥秸燃燒的焦香和未散盡的硝煙味。
城西校場,新鑄的“昭武”王旗在烈日下獵獵作響。旗面是玄黑底色,上用金線繡著盤龍吞日圖,龍睛以赤玉點綴,在陽光下灼灼生輝。李凌(20歲)站在點將臺上,一身玄色深衣,腰束革帶,懸掛著那枚沉甸甸的列侯金?。ㄇ刂贫壘糇罡咝盼铮?。他的面色依舊蒼白,但挺直的脊梁和掃視全場的銳利目光,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儀。
臺下,三千玄甲衛(wèi)肅立如林。他們的鎧甲大多帶著修補的痕跡,不少人的臂膀、臉頰上還留著新鮮的傷疤,但眼神卻如同磨礪過的刀鋒,死死盯著他們的王。
“抬上來!”李凌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遍校場。
十余名軍士應聲抬上五口沉重的木箱。箱蓋掀開,里面是碼放整齊的五銖錢和嶄新的葛布、鹽塊。
“上月守城,斬首一千三百級?!崩盍璧哪抗鈷哌^臺下,“按功勛,該賞!陣亡者,撫恤雙倍;傷者,賜錢帛醫(yī)藥;所有參戰(zhàn)將士,皆賞錢三百,鹽二斤,布一匹!”
臺下響起一陣壓抑的喘息聲。鹽和布在戰(zhàn)后是硬通貨,王爺這是將府庫都掏出來了!
李凌頓了頓,聲音陡然轉(zhuǎn)厲:“但!軍法官何在?”
一名面色冷峻的將領應聲出列:“末將在!”
“臨陣脫逃者,何罪?”
“斬!”
“哄搶民糧者,何罪?”
“斬!”
“散播流言、動搖軍心者,何罪?”
“斬!”
三個“斬”字,如同冰雹砸在青石板上,校場瞬間鴉雀無聲。
李凌從袖中取出一卷竹簡,緩緩展開:“上月守城,有軍士三人,畏敵不前,被督戰(zhàn)隊當場格殺;有隊率一人,縱兵搶奪傷兵口糧,已梟首示眾;更有甚者,散播‘匈奴天威不可敵’之謠言……”他的目光如電,射向隊列后方一名瑟瑟發(fā)抖的士卒,“拉出來!”
兩名親衛(wèi)立刻將那名面如土色的士卒拖出隊列。
“王爺饒命!小的……小的只是……”士卒涕淚橫流。
李凌閉上眼,揮了揮手:“依軍法,斬立決!首級傳閱各營,以儆效尤!”
“諾!”軍法官毫不遲疑,手起刀落。
鮮血濺在黃土上,迅速滲入干涸的地面。整個校場一片死寂,只有王旗在風中撲打的聲響。
李凌深吸一口氣,壓下喉間的腥甜:“賞,是讓你們記住,跟著我李凌,有功必賞!罰,是讓你們明白,禍亂軍心、欺凌同胞者,雖功不赦!狄道城能守住,靠的不是天威,是爾等手中的刀,是身后的父母妻兒!都聽明白了么?”
“諾!謹遵王爺軍令!”三千人齊聲怒吼,聲浪震天。
行轅內(nèi),氣氛卻遠比校場凝重。
劉玥(昭武王妃)指尖發(fā)白地捏著一卷絹帛,那是朝廷使者昨日離去前“遺忘”在案幾上的——一份來自丞相蕭何的私函。函中語氣客氣,卻字字如刀:“…聞狄道新麥已收,隴西糧秣充盈,漢王與項籍相持于滎陽,軍中乏食,盼昭武王速運糧十萬石以濟軍需,勿負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