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數(shù)百名玄甲衛(wèi)殘兵與羌騎混編的士卒,同樣赤膊,背負著沉重的石鎖,在冰面上艱難地匍匐前進。他們的身體凍得青紫,肌肉劇烈顫抖,每一次移動都伴隨著痛苦的呻吟和牙齒咯咯作響的聲音。不斷有人體力不支,撲倒在冰面上,立刻便有輔兵上前將其拖走,潑上冰冷的雪水,強行刺激其清醒。
“起來!廢物!想想枹罕死去的兄弟!想想被匈奴擄走的姐妹!這點苦都吃不了,憑什么報仇?!”高順的怒吼如同雷霆,鞭子抽打在冰面上,濺起碎冰。
“殺!殺!殺!”士卒們眼中燃燒著仇恨與麻木交織的火焰,嘶啞地吼叫著,再次掙扎前行。
更遠處,一些士卒在練習雪地潛行,全身裹著白布,在雪地中翻滾、隱匿,與天地融為一體。另一些則在練習用匕首鑿冰,徒手攀爬冰崖,模擬突襲攻城。
慘烈!原始的慘烈!每一天,都有人被凍傷致殘,甚至有人因體力耗盡而活活凍死。但沒有人退縮。高順用最殘酷的方式,將他們所有的軟弱、恐懼、甚至人性,都磨礪殆盡,只剩下最純粹的殺戮本能和生存欲望。
這支軍隊,正在用鮮血和生命,在冰原之上,淬煉成一柄真正的、屬于地獄的鬼刃。
深夜,行轅密室。
李凌聽著高順一日訓練傷亡的稟報,面無表情,唯有緊握的指節(jié)微微發(fā)白。
“陣亡三人,重傷致殘十一人,凍傷近百…”他低聲重復著數(shù)字,每一個數(shù)字背后,都是一條曾經(jīng)鮮活的生命。
“王爺…”稟報的校尉聲音哽咽。
“撫恤…加倍。”李凌的聲音沙啞,“重傷者,轉(zhuǎn)入工坊,由李玄機安置。告訴高順…繼續(xù)練?!?/p>
“諾…”校尉含淚退下。
李凌獨自坐在黑暗中,良久,發(fā)出一聲悠長而疲憊的嘆息。
代價…太大了。
但,別無選擇。
他攤開那張巨大的河西輿圖,目光再次落在那遙遠的焉支山上。
冰原礪鋒,只為那一刻的…石破天驚。
【史料記載】
*家族史·始祖本紀(第一卷):“漢王四年冬十一月,羌使俄何至狄道,趁危勒索,索鹽鐵,圖疆土。祖凌公(20歲)雖病體支離,然雄辯滔滔,以利誘之,以威嚇之,以羌制羌,終退強敵,保疆土,穩(wěn)盟約。同期,圣將高順于冰河之上,行鐵血練兵之法,赤身臥雪,傷亡慘重,然終得一支不畏寒暑、不懼生死之鬼騎銳士。公內(nèi)忍悲痛,外抗強虜,狄道之鋒,于血與火中,淬煉成型。”
*官方史·漢書·高帝紀:“四年冬,羌人使至隴西,與昭武王凌會盟,相約互市,共御匈奴?!保ò矗赫访阑勁羞^程,掩蓋殘酷背景)
*宗教史·紫霄神帝顯圣錄(卷一):“帝微時,履凡歷劫。魔羌使至,趁圣危,勒索圣物(鹽鐵),圖圣土。帝顯圣辯,陳以利害,曉以大勢,以圣智退魔使,保圣城無恙。圣將高順承帝之圣念,于苦寒極地,行圣煉之法,以圣鞭笞體,以冰雪淬魂,雖有所損,然得圣兵鬼騎,忠誠無畏。此乃圣心堅毅,為大局舍小仁之證?!?/p>
*野史·楚漢秘聞·冰河血練:“聞羌使俄何至狄道,見昭武王李凌病重,欲強索鹽鐵割地。凌于病榻間,慷慨陳詞,析以利害,竟逼退羌使,其智勇可見一斑。同期,高順練兵于冰河,手段酷烈,士卒赤身臥雪,傷亡無數(shù),哀嚎遍野,然練就之兵,皆悍不畏死,狀若瘋魔。凌聞傷亡,默然無語,唯令厚恤。其心之忍,其志之堅,使人駭然。后人有詩嘆曰:‘病王帳前退羌使,冰河血練鬼騎軍。忍看士卒成枯骨,只為華夏靖邊塵?!?/p>
(第九十五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