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曹操一再嚴(yán)令,甚至動用軍士巡邏稽查,但《淮安旬報》依舊如同草原上的野草,燒之不盡,禁之不絕。
兗州,某郡治的市集角落,一個商人模樣的男子機(jī)警地環(huán)顧四周,迅速將一卷東西塞入一個書生袖中。
“此乃最新一期,小心珍藏。里面……可是大有文章!”
商人壓低聲音,眼神意味深長。
書生尋個僻靜處快速瀏覽,片刻后,倒吸一口涼氣,手指微顫:“這……這上面說的,可是許昌朝廷里的事?”
商人意味深長地點(diǎn)頭,拍了拍書生的肩膀:“自己心中有數(shù)便好,莫要聲張,更莫要輕易外傳?!闭f罷,商人收好錢,轉(zhuǎn)身沒入人流。
雖說如此,那書生閱畢,終還是按捺不住獵奇與炫耀之心,不過半日功夫,便已向三五至交好友“秘示”此報。
這樣的場景在中原各州郡不斷上演,一傳十,十傳百,一股無聲卻強(qiáng)大的、不利于曹操的輿論暗潮正在悄然形成。
曹操眼見高壓禁絕手段效果不彰,反生逆效,心中焦躁更甚,終于再次召來郭嘉問計。
郭嘉沉吟良久,方緩緩道:“明公,所謂堵不如疏。既然嚴(yán)查禁絕難以奏效,反助長其勢,不若另辟蹊徑,默認(rèn)了報紙發(fā)行?!?/p>
曹操眉頭緊鎖,惱火道:“難道要吾放任此報繼續(xù)詆毀‘朝廷’不成?”
郭嘉微微搖頭,露出一絲莫測的笑意:
“解鈴還須系鈴人。此報根源,在于劉駿。明公或可親筆修書一封,遣心腹送往廣陵,致于劉仲遠(yuǎn)。信中不妨先敘舊情,曉以利害,說之以理,動之以情?!?/p>
“哦?”曹操身體微微前傾,“奉孝詳細(xì)道來?!?/p>
郭嘉上前一步,附耳低語。曹操凝神靜聽,眼中神色變幻不定,最終緩緩頷首。
“也罷。報紙之事,既然硬攻不下,便試試懷柔?!?/p>
在郭嘉建議下,深諳權(quán)術(shù)的曹操,決定雙管齊下。
翌日,許昌皇宮德陽殿內(nèi),朝會之上。
曹操手持玉笏,立于御階之下,向天子進(jìn)言:
“陛下,徐州牧劉備劉玄德,仁德著于四海,深得民心;廣陵太守劉駿劉仲遠(yuǎn),雖年少而有為,靖平地方。
此二人皆漢室宗親,于國有功。朝廷新立,正宜施恩,當(dāng)予以封賞,以顯陛下天恩,安徐州百姓民心?!?/p>
年幼的漢帝劉協(xié)坐在龍椅上,略顯局促地看著曹操,又瞥了一眼兩旁垂首不語的公卿,輕聲道:“曹愛卿所言甚是。依愛卿之見,當(dāng)如何封賞為宜?”
曹操躬身,語氣懇切:
“臣愚見,可進(jìn)封劉備為鎮(zhèn)東將軍,假節(jié),正式領(lǐng)徐州牧;追認(rèn)劉駿為廣陵太守,令其安心鎮(zhèn)守地方。如此,則名正言順,徐州可安,陛下恩德亦可廣布。”
小皇帝連忙點(diǎn)頭:“準(zhǔn)奏。就依曹愛卿所言擬旨?!?/p>
退朝后,曹操回到司空府,立即于書房親筆修書兩封。一封送往徐州州治下邳劉備處,另一封,則送往廣陵劉駿處。
送至下邳劉備處的信,措辭懇切,先是對劉備的仁德大加贊賞,隨后筆鋒一轉(zhuǎn):
“操近聞傳言,心實為玄德憂之。廣陵劉仲遠(yuǎn),雖有大才,然行事頗多逾矩:私鑄錢幣以亂法統(tǒng),自辦旬報以惑視聽,廣練新軍而未知會州府。
長此以往,恐生尾大不掉之患,此非徐州之福,亦非玄德公之福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