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里彌漫的不是普通營地的污濁餿臭,而是塵土和新斫木樁夾雜著戰(zhàn)馬噴鼻的氣息和響動。
劉駿一身便于行動的窄袖勁裝,站在新壘的土臺上,目光掃過臺下訓練的方陣。
整整一千人,清一色青壯,大多面有菜色卻眼神清亮。
這是他以“招募淮安亭侯府護衛(wèi)家仆”為名,用郿塢分潤的足額餉銀和嚴苛條件篩出來的兵源:年十六至三十,家世清白,無作奸犯科,身無殘疾,體魄健壯,還得有鄰里作保。
為了湊足這一千人,負責招募的趙云幾乎跑遍了長安周邊的村落和流民聚集點。
此刻,這批人正在進行耐力訓練。
校場上的塵土被千人奔跑的腳步攪成一片昏黃的霧。
沉重的喘息聲連成一片,有人跑著跑著,腿一軟就栽倒在地,但又馬上被后面跟著的督戰(zhàn)隊一腳踹在屁股上。
“起來!君侯沒喊停,死也得爬起來跑!”
督戰(zhàn)的老兵吼聲嘶啞,手里的荊條帶著風聲抽下去,在麻布軍衣上留下灰白的印子。
趙云按劍站在點將臺一側,眉頭擰得死緊。
他入伍以來,見過嚴苛的操練,但從未見過這般,不練刀槍,不習戰(zhàn)陣,上來就是往死里跑?
幾個老馬卒抱著胳膊靠在柵欄邊,臉上毫不掩飾地掛著笑意。
“嘿,老周,瞧見沒?咱這位侯爺,練兵的法子夠新鮮?!?/p>
一個臉上帶疤的馬卒朝地上啐了口唾沫,“跑斷腿,認鬼畫符?這他娘是選秀才還是練兵卒?”
被稱作老周的漢子瞇著眼,看著場中那些腳步踉蹌、臉色煞白的新兵,鼻腔里哼了一聲:“兵是殺出來的,不是跑出來的!認字?認字能當飯吃,能擋刀槍?等著瞧吧,這伙人真拉上陣,一沖就散!”
點將臺上,劉駿對這些議論充耳不聞。
他的精神力如同無形的蛛網(wǎng),覆蓋著整個校場。
每一個士兵粗重如牛的心跳,每一次肺葉艱難的擴張,每一絲肌肉的顫抖,都清晰地反饋回來。
他甚至能“聽”到遠處營帳里,幾個新兵蛋子趁著解手空隙的抱怨。
“娘的……腿……腿不是自己的了……”
“侯爺……侯爺這是要練死我們……”
“跑跑跑……跑能殺敵?那西涼賊騎的可是馬!跑得過來嘛?!?/p>
“行了,有肉吃,還抱怨個啥,不想練,走人就是了,侯爺可不會攔著?!?/p>
“誰……誰說要走了,俺可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