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駿背著手在草棚里巡視。
他停在一個抓耳撓腮的漢子身后,那漢子正對著“殺”字發(fā)呆,手指在沙地上戳出一個又一個坑。
“你在畫符?”劉駿聲音響起。
漢子嚇得一哆嗦,差點跳起來:“侯……侯爺……俺……俺……”
“伸出手來?!眲ⅡE命令。
漢子不明所以,伸出粗糙黝黑、布滿老繭的手。
劉駿從旁邊教字親兵手里拿過一根削尖的木條,塞進漢子手里。
然后他握住漢子的手,在沙地上,一筆一劃,用力地寫下一個方正的“殺”字。
木條劃過沙粒,發(fā)出沙沙的輕響。
“看清楚筆順,橫平,豎直。這是‘殺’!上了戰(zhàn)場,你不認得這個字,敵人認得!”
那漢子見劉駿語氣雖直,態(tài)度卻有些像家里嚴勵的大人,心一橫,小心翼翼問出了心里的疑問:“俺……俺不明白,認字能干啥?俺就一個小兵,用不上啊?!?/p>
“用的上!”劉駿松開手,篤定的拍拍他的肩膀,“記住了,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p>
“將軍?就俺……怎么可能?”陳三搖頭,當將軍,他做夢都不敢想。
“傻小子,可不可能,你不會打聽打聽,你主公我?guī)讉€月前是干啥的?”
劉駿丟下一句話,轉(zhuǎn)身走向下一個,“每人沙地上寫十遍。寫不對,午飯減半!”
頓時一片哀嚎。
陳三看著沙地上清晰的字跡,又看看木條,眼神里第一次有了點不一樣的光。
君侯以前干啥的,所有人都知道——虎牢關(guān)下一尸山殘卒!奇跡并非不存在!
下午,是隊列和內(nèi)務(wù)。
“站直!腰桿挺起來!沒吃飯嗎?力氣都喂狗了?”
督戰(zhàn)的老兵在方陣間穿行,手里的木棍毫不留情地抽在彎下去的腰背上,發(fā)出沉悶的噗噗聲。
“看齊!看前面人的后腦勺!你!就是你!眼睛斜著看天,想找鳥屎吃?”
老兵一腳踹在一個士兵小腿肚上,那士兵一個趔趄,咬著牙站回來。
“向左——轉(zhuǎn)!”口令聲嘶力竭。
嘩啦!隊伍扭成一片麻花,
有人轉(zhuǎn)錯方向撞在一起,引發(fā)一陣小小的混亂和壓抑的哄笑。
“笑!再笑!全隊加練半個時辰!”
老兵的臉黑得像鍋底。
營帳里,更是慘不忍睹。
草鋪亂得像狗窩,破碗爛盆隨意丟放,臭烘烘的裹腳布和汗?jié)竦能娨禄煸谝黄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