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壹,”洛璃忽然開口,聲音依舊清冷,卻多了一絲難以捉摸的意味,“你相信‘巧合’嗎?”
帝壹的心猛地一沉:“…巧合?”
“比如,”洛璃的目光從攝像頭緩緩移開,再次落到帝壹臉上,那雙淺灰色的眼眸在慘白的燈光下,仿佛流轉著無機質般冰冷的光澤,“一臺昂貴的進口打印機,在某個特定時刻,精準地噴濺出墨汁,恰好污染了一份關鍵文件?!彼D了頓,語氣平淡得像在陳述天氣,“而這份文件的受損區(qū)域,又恰好暴露了某些…本不該被看見的數(shù)字?!?/p>
帝壹的呼吸驟然停止!她知道了!她不僅看到了,她甚至…猜到了他看到了什么!寒意如同無數(shù)細密的冰針,瞬間刺穿了他的四肢百??!他張了張嘴,喉嚨卻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死死扼住,發(fā)不出任何聲音。他只能眼睜睜看著洛璃那雙仿佛能凍結靈魂的眼睛。
洛璃微微歪了歪頭,幾縷未被發(fā)夾完全固定的黑發(fā)垂落在她光潔的臉頰旁,這個本該顯得柔美的動作,在她做來卻只透出一種非人的、精準的審視感。
“很有趣,不是嗎?”她輕聲說,像在自言自語。隨即,她不再看帝壹,仿佛他只是一團無關緊要的空氣,徑直走到辦公室另一側的檔案柜前,拿出一份空白卷宗,動作流暢而專業(yè)。
“早點下班吧,帝壹?!彼硨χ曇艋謴土酥暗钠届o無波,“有些‘污漬’,看見了,未必是好事。擦不干凈,反而會弄臟自己的手?!?/p>
說完,她不再停留,拿著那份空白卷宗,邁著同樣精準的步伐,走向辦公室門口。黑色套裙勾勒出她筆挺而孤絕的背影。
帝壹僵立在原地,像一尊被遺棄的石像。直到那清脆的高跟鞋聲消失在走廊盡頭,他才猛地呼出一口濁氣,心臟后知后覺地瘋狂跳動起來,撞擊著胸腔,帶來陣陣悶痛。冷汗早已浸透了襯衫,緊緊貼在冰冷的皮膚上。
他緩緩轉過身,目光再次投向桌上那份被墨污染的法律意見書。右下角那片狼藉的墨漬,在慘白的燈光下,像一張無聲嘲笑的嘴。
剛才洛璃那番話,是警告?還是…提醒?
帝壹死死盯著那片墨漬,手指因為用力而骨節(jié)發(fā)白。左眼深處,那被強行窺破的“八百七十三萬”的數(shù)字幻影似乎又灼熱地閃爍了一下。
不能拿。至少現(xiàn)在不能。
這個女人…這個叫洛璃的“實習律師”…她到底是什么來頭?她是王德發(fā)的人?還是…別的什么?
一種前所未有的、冰冷的危機感,如同深海的暗流,悄無聲息地纏上了帝壹的心臟,緩緩收緊。
他最終沒有去碰那份文件。只是掏出手機,用微微顫抖的手指,調整角度,避開桌面上可能存在的監(jiān)控死角,對著那片關鍵的、帶著墨漬的文件區(qū)域,連續(xù)按下了幾次無聲的快門。
做完這一切,帝壹迅速將桌上的文件恢復原狀,像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樣,退出了主任辦公室。他關掉自己工位的燈,步履沉重地走向大門。
走廊盡頭的監(jiān)控室里,洛璃獨自一人站在巨大的監(jiān)控屏幕墻前。屏幕上分割著律所各個角落的實時畫面。她冰灰色的瞳孔,正一瞬不瞬地盯著其中一塊屏幕——畫面里,帝壹的身影正穿過空無一人的前臺區(qū)域,走向電梯。
洛璃伸出修長白皙的手指,在控制臺上輕輕一點。屏幕上的畫面瞬間切換,變成了主任辦公室內部的視角。畫面被精準地放大、再放大,最終定格在紅木辦公桌一角——那份被墨污染的法律意見書上。右下角那片墨漬,占據(jù)了屏幕中心。
她的指尖在鍵盤上快速敲擊了幾下,調取了幾個小時前的監(jiān)控錄像回放。畫面快進,最終停在帝壹第一次進入辦公室送文件、打印機噴墨、王德發(fā)氣急敗壞、帝壹“發(fā)呆”凝視墨漬的那一幕。
洛璃的目光,緊緊鎖定在錄像中帝壹的臉上。在他“發(fā)呆”的短暫幾秒里,那雙原本普通的眼睛里,似乎掠過一絲極其細微的、難以捕捉的、非人的銳利光芒,如同暗夜中劃過的冰冷電弧。
洛璃的指尖懸停在控制臺的“刪除”按鈕上方,微微停頓。冰灰色的眼眸深處,仿佛有極其復雜的數(shù)據(jù)流在無聲地涌動、計算。
最終,她的手指移開了“刪除”鍵,轉而按下了“標記”和“加密存儲”。
屏幕幽藍的光映在她毫無表情的側臉上,如同覆蓋了一層寒霜。她看著屏幕上被定格的帝壹的臉,薄唇微啟,吐出幾個低不可聞的字,冰冷如機械的判定:
**【目標:帝壹。】**
**【行為模式:異常。】**
**【風險等級:待評估?!?*
**【關鍵數(shù)據(jù):視覺捕捉異常波動(3。7秒),指向性聚焦(墨漬區(qū)域),生理反應(瞳孔放大137%,瞬時心率+55bpm)。】**
**【初步結論:非典型性‘覺醒’征兆。需密切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