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記者來訪,致命試探
第二天,韓月以《云海市日報》首席記者的身份,如約來到了那座已經(jīng)更名為“孫府”的,曾經(jīng)的劉家大宅。
她換上了一身剪裁得體的女士西裝套裙,將一頭長發(fā)利落地盤在腦后,戴著一副無框的金絲邊眼鏡,整個人散發(fā)著一種知性、干練、又不失銳氣的職業(yè)精英氣質(zhì)。昨天的“實習生”和今天的“首席記者”,判若兩人。
引領(lǐng)她的是劉福,這個曾經(jīng)的劉家賬房先生,如今的龍騰集團財務(wù)總管,在孫二狗面前卑躬屈膝,但在外人面前,卻也端起了幾分架子。然而,當他的目光,觸及到韓月那雙仿佛能洞察人心的,平靜的眸子時,心中竟沒來由地,升起一絲被看穿的局促。
采訪的地點,沒有選在肅殺的議事大廳,而是定在了一間采光極好,布置得古香古色的茶室里。
孫二狗早已等候在此。他今天穿著一身質(zhì)地考究的亞麻色休閑裝,沒有了昨天的霸道與鋒芒,整個人看起來,就像一個陽光俊朗,又帶著幾分書卷氣的,鄰家大哥哥。
若非親眼見過他彈指間攪動風云的手段,韓月幾乎要以為,眼前的,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靠著父輩余蔭,成功創(chuàng)業(yè)的富二代。
“韓記者,請坐。”孫二狗親自為她斟上一杯香氣四溢的明前龍井,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溫和的微笑。
韓月道了聲謝,坐到了他對面,直接打開了采訪本,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
“孫先生,外界對您的崛起,充滿了好奇。很多人都想知道,您的第一桶金,究竟從何而來?畢竟,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nèi),整合云海縣的地下勢力,并創(chuàng)辦龍騰集團,這聽起來,更像是一個傳奇故事。”她的聲音,清脆悅耳,但提出的問題,卻如同一把鋒利的手術(shù)刀,直指核心。
孫二狗端起茶杯,輕輕呷了一口,似乎早已料到她會這么問。
“傳奇談不上,不過是時勢造英雄罷了?!彼α诵Γ凵窭飵е唤z恰到好處的,追憶往昔的感慨,“我自幼跟隨家中長輩,學了些粗淺的醫(yī)術(shù)和拳腳?;氐皆坪h,本想開一家小醫(yī)館,安穩(wěn)度日。奈何,當時的云??h,烏煙瘴氣,劉家只手遮天,旗下的黑虎幫,更是魚肉鄉(xiāng)里,無惡不作。我看不慣,便出了手。至于錢,治好了幾個有錢人,他們送的謝禮,再加上從劉家查抄出的那些不義之財,便成了龍騰集團的啟動資金。說到底,我只是把那些本該屬于云??h百姓的東西,用另一種方式,還給了他們而已。”
一番話,說得滴水不漏。既解釋了自己超凡武力的來源(家學淵源),又為自己血腥的上位過程,披上了一件“為民除害”的正義外衣。將一個殘酷的吞并故事,完美地,包裝成了一個熱血青年,返鄉(xiāng)創(chuàng)業(yè),順便掃黑除惡的,勵志劇本。
韓月在筆記本上記錄著,心中卻冷笑。這番說辭,騙騙普通人還行,但在她這種受過專業(yè)訓練的探員面前,簡直漏洞百出。
她筆鋒一轉(zhuǎn),問題變得更加尖銳:“孫先生說得輕巧。但我得到的線報是,劉家倒臺的那一夜,血流成河。您一個人,廢掉了劉家上百名手持利刃的死士。這種手段,似乎與您口中的‘粗淺拳腳’,有些出入。您不覺得,這樣的行為,過于殘忍了嗎?”
她死死地盯著孫二的眼睛,試圖從中,捕捉到一絲一毫的情緒波動。
然而,孫二狗的表情,依舊平靜如水。
“韓記者,你沒見過真正的地獄,所以才會覺得,雷霆手段,就是殘忍?!彼畔虏璞?,目光變得深邃了幾分,“對待豺狼,你唯一的選擇,就是用比它更鋒利的獠牙,一次性,把它徹底打怕,打殘。否則,它只會一次又一次地,回來撕咬你。我廢了他們,但沒有殺他們,已經(jīng)是給了他們,最大的仁慈。因為我,終結(jié)了云??h未來數(shù)十年,可能發(fā)生的,無數(shù)次火并與流血?!?/p>
他的聲音,帶著一種奇異的,令人信服的力量。仿佛他不是一個施暴者,而是一個背負著一切的,孤獨的救世主。
韓月的心,猛地一沉。她發(fā)現(xiàn),在言語的交鋒上,自己,竟然完全占不到任何便宜。這個男人,不僅實力恐怖,心智,更是成熟老練得,像一個活了上百年的老怪物。
采訪,持續(xù)了一個小時。韓月用盡了渾身解數(shù),旁敲側(cè)擊,設(shè)置語言陷阱,但全都被孫二輕描淡寫地,一一化解。他表現(xiàn)得,就是一個完美的,無可挑剔的,青年企業(yè)家。
“時間不早了,韓記者,我送你。”采訪結(jié)束,孫二狗站起身,做出了一個出乎韓月意料的舉動。
“不必了,孫先生留步?!表n月連忙婉拒。
“無妨,盡地主之誼。”孫二狗的堅持,不容拒絕。
他領(lǐng)著韓月,沒有走來時的路,而是穿過一處庭院,從另一側(cè)的門離開。而這條路,恰好要經(jīng)過一棟正在進行外墻翻修的,高大的建筑。那里,正是龍騰建材負責的,縣政府的某個附屬工程。
工地上,腳手架林立,工人們正在忙碌著。一切,看起來,再正常不過。
韓月的心跳,卻在不經(jīng)意間,悄然加速。
來了。
就在兩人走到建筑正下方,一處毫無遮蔽的空地上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