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虎那只蒲扇般的巨掌裹挾著撕裂空氣的惡風,如同山傾岳塌,狠狠扇向韓墨羽的臉頰!掌風未至,那股蘊含著煉氣中期修士怒火的兇悍威壓,已然如同實質(zhì)的囚籠,瞬間攫住了韓墨羽全身!空氣凝固成粘稠的瀝青,死死堵住口鼻,連呼吸都成了奢望。巨大的陰影徹底籠罩了他,通鋪內(nèi)搖曳的昏黃燈火在趙虎身后扭曲晃動,將他猙獰暴怒的面孔映照得如同地獄惡鬼。
躲不開!
反抗不了!
偽靈根的煉氣二層,在煉氣中期的趙虎面前,如同螳臂當車!韓墨羽甚至能聞到那巨掌上沾染的、混雜著汗臭和血腥的濃烈氣味!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他所有掙扎的念頭。他只能眼睜睜看著那死亡的陰影急速放大,瞳孔因極致的恐懼而急劇收縮,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這一刻凍結(jié)。藏在袖中的左手,死死攥著那柄粗糙的木劍,冰冷的劍柄嵌入掌心舊傷,帶來一絲尖銳的刺痛,卻遠不及心底那被徹底碾碎的屈辱和憤怒!
完了!
所有的隱忍,所有的掙扎,枯骨嶺的寒風,黑水澤的毒瘴,靈獸谷的腥風,斷劍崖的苦練……一切的一切,都將終結(jié)于這蠻橫無理、只為碾碎他這點微末“異樣”的一掌之下!王魁等人躲在趙虎巨大的陰影之后,臉上那毫不掩飾的、如同鬣狗分食獵物般的殘忍獰笑,清晰地烙在韓墨羽瀕臨崩潰的視網(wǎng)膜上。
就在那巨掌即將觸及他臉頰皮膚、掌風甚至已經(jīng)刮得他臉頰生疼的千鈞一發(fā)之際——
“住手?!?/p>
一個聲音響起。
不高,不厲,甚至帶著一絲冰雪初融般的清冽。如同萬籟俱寂的雪夜里,一滴冰泉墜落在玉盤之上,清脆,空靈,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穿透力。這聲音仿佛蘊含著某種奇異的法則,瞬間洞穿了通鋪內(nèi)粘稠污濁的空氣,也洞穿了趙虎那狂暴的威壓!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滯。
趙虎那挾著萬鈞之力的巨掌,竟硬生生地僵在了距離韓墨羽臉頰不足一寸的空中!掌緣帶起的勁風,刮得韓墨羽額前幾縷散亂的發(fā)絲向后狂舞。趙虎臉上的暴怒瞬間被一種極致的錯愕和難以置信所取代,他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巨大的身軀猛地一顫,僵硬地、極其艱難地扭過頭,看向通鋪門口的方向。
通鋪那扇破敗、吱呀作響的木門,不知何時已被推開了一道縫隙。
門外,是枯骨嶺終年不散的陰冷夜色。而在這片冰冷的黑暗背景中,一道身影靜靜地立在那里。
月白色的法袍纖塵不染,在通鋪內(nèi)昏黃污濁的燈火映照下,流淌著溫潤而冰冷的光澤,仿佛隔絕了世間一切塵埃。烏黑的長發(fā)僅用一根剔透的冰晶簪松松挽起,幾縷發(fā)絲垂落頰邊,襯得肌膚勝雪,眉眼清冷如遠山寒玉。正是墨玉珠。
她并未踏入這污穢之地,只是靜靜地站在門檻之外。那雙仿佛蘊著萬載寒冰的眼眸,平靜無波地掃過通鋪內(nèi)混亂、驚愕、恐懼交織的場景。目光掠過如同被施了石化術(shù)的趙虎,掠過王魁等人臉上瞬間褪盡血色、只剩下駭然驚恐的慘白,最終,落在了僵在原地、臉上猶自凝固著絕望和難以置信的韓墨羽身上。那目光依舊清冷,沒有任何溫度,如同在看一塊路邊的石頭。
然而,就是這平靜的一瞥,卻讓整個丙字區(qū)七十六號通鋪瞬間墮入冰窟!空氣仿佛凝固成了萬載玄冰,刺骨的寒意從每一個毛孔鉆入,凍結(jié)了所有人的血液和思維。王魁等人如同被無形的巨手扼住了喉嚨,連呼吸都停滯了,身體不受控制地篩糠般顫抖起來,恨不得將自己縮進地縫里。趙虎更是額頭瞬間布滿了細密的冷汗,那只僵在半空的巨掌如同被烙鐵燙到般猛地收回,垂在身側(cè),微微顫抖著。
“墨…墨師叔!”趙虎的聲音干澀嘶啞,帶著難以掩飾的驚惶和敬畏,他高大的身軀下意識地矮了幾分,艱難地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諂媚笑容,“您…您怎么屈尊到這污穢之地來了?有什么吩咐,讓弟子去辦就是……”
墨玉珠的目光并未在趙虎身上停留,仿佛他只是路邊的塵埃。她的視線重新落回韓墨羽身上,清冷的聲音再次響起,如同冰珠滾落玉盤,清晰地傳入每一個人耳中,帶著一種陳述事實般的平淡:
“半刻鐘前,此人,”她纖細的手指,極其隨意地指向韓墨羽,“在后山斷劍崖下練劍?!?/p>
斷劍崖!
這三個字如同驚雷,在死寂的通鋪里炸開!
韓墨羽的心臟如同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驟然停止了跳動!她…她看到了?她一直在看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寒意瞬間從腳底竄上頭頂,比趙虎的巨掌更讓他感到恐懼!
墨玉珠的聲音沒有絲毫停頓,仿佛只是在敘述一件與己無關(guān)的瑣事:“從斷劍崖返回丙字區(qū),以他腳程,最快也需一刻有余?!?/p>
她的目光,終于第一次,極其平淡地掃過那個癱軟在地、臉色慘白如鬼的李三,以及他旁邊如同被凍僵的王魁。那目光里沒有任何指責,沒有任何情緒,卻比最鋒利的刀刃更讓人膽寒。chapter_();
“而你,”她的聲音依舊清冽,如同冰泉流淌,清晰地落在李三頭上,“方才在通鋪內(nèi)哭喊失竊,言稱半刻鐘前離開時靈石尚在,返回便失竊,且‘恰巧’看見此人從你鋪位旁離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