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堡,這座建立在黑石嶺外圍、依托礦脈而興的堡壘式村鎮(zhèn),此刻依舊籠罩在劫后余生的惶惑之中。殘破的柵欄尚未完全修復(fù),空氣中彌漫著焦糊、血腥與草藥混合的刺鼻氣味。堡內(nèi)街道上行人稀疏,個個面帶驚惶,步履匆匆,眼神警惕地掃視著通往黑石嶺的崎嶇山路。
韓墨羽的身影出現(xiàn)在通往堡門的山道上。深灰色的勁裝沾染著塵土與幾處暗褐色的污跡,右臂的傷口雖已用撕下的衣襟草草包扎,掩蓋了猙獰,但那隱隱透出的陰寒麻痹感和失血后的蒼白臉色,依舊顯露出此行絕非輕松。他步伐沉穩(wěn),每一步都帶著筑基修士特有的韻律,將虛弱與疲憊深深壓下,唯有一雙幽深的眼眸,比來時更加沉凝,如同淬煉過的寒鐵。
堡門處,幾名身著黑石堡護衛(wèi)皮甲、手持簡陋長戈的煉氣期修士,遠遠看到韓墨羽的身影,臉上瞬間涌起混雜著敬畏與期盼的神色。他們認得這身七玄門內(nèi)門弟子的裝束,更認得這位幾日前孤身一人踏入死地的煞星!
“仙師!是韓仙師回來了!”一名護衛(wèi)激動地低呼。
“仙師安然無恙!黑石嶺…黑石嶺的妖怪…”另一名護衛(wèi)聲音發(fā)顫,帶著哭腔問道,眼中是壓抑不住的恐懼與希冀。
韓墨羽微微頷首,聲音平靜無波,卻帶著一種令人信服的穿透力:“妖患根源已除,短期內(nèi)當無大礙。召集村老與礦工管事,至議事廳見我?!彼麤]有詳細描述那如同地獄般的山坳、恐怖的魔影以及南宮婉那通天的手段。對凡人而言,知道結(jié)果,便是最大的慰藉。
“是!是!謝仙師救命大恩!”護衛(wèi)們激動得語無倫次,噗通跪倒一片,隨即連滾爬起,分頭狂奔去傳遞這如同天籟的消息。很快,壓抑的黑石堡如同投入石子的死水,掀起一陣帶著哭喊與歡呼的波瀾。
韓墨羽無視身后的騷動,徑直走向堡壘中心那座由堅固黑石壘砌、象征著此地最高權(quán)力的議事廳。他需要完成任務(wù)的最后一步——確認、交接、獲取貢獻點。
然而,當他踏入略顯昏暗的議事廳時,腳步卻微不可查地一頓。
廳內(nèi)并非只有誠惶誠恐等候的黑石堡堡主、幾位須發(fā)皆白的村老以及礦工管事。
主位之上,端坐著一道清冷如月的身影。
南宮婉。
她依舊是一襲流云廣袖的月白長裙,纖塵不染,與這簡陋粗獷、彌漫著汗味和恐慌氣息的石廳格格不入,如同誤入凡塵的九天玄女。青絲如瀑,玉簪斜挽,清冷絕倫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仿佛周遭的一切喧囂與卑微都無法在她心中留下絲毫漣漪。她正微微垂眸,白皙的指尖捻著一枚鴿卵大小、通體暗沉、表面卻布滿細密玄奧符文的黑色石塊——正是韓墨羽在山坳深處那古老封印平臺上看到的材質(zhì)碎片!她身后,那三名掩月宗弟子肅然而立,氣息沉凝,如同最忠誠的影衛(wèi)。
黑石堡堡主和管事們匍匐在地,頭都不敢抬起,身體篩糠般顫抖,連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驚擾了這位真正掌控生死的“上仙”。
空氣仿佛凝固,只剩下卑微的喘息聲。
南宮婉甚至沒有抬眼看向進門的韓墨羽。她的全部心神,似乎都凝聚在指尖那枚小小的符文碎片上,琉璃紫色的眼眸深處,無數(shù)細微的數(shù)據(jù)流般的光芒飛速閃過,仿佛在解析著其中蘊含的古老信息與魔氣殘留。
韓墨羽的心跳在瞬間加速,隨即又被強大的意志力強行壓下,歸于一片冰湖般的沉靜。他走到廳中,對著主位方向,依足七玄門內(nèi)門弟子的禮節(jié),不卑不亢地躬身行禮:“七玄門內(nèi)門弟子韓墨羽,見過南宮前輩?!甭曇羝椒€(wěn),聽不出絲毫波瀾。
行禮的動作牽動了右臂的傷口,一陣撕裂般的陰寒刺痛傳來,讓他眉頭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隨即舒展。
就在這時,南宮婉捻著符文碎片的指尖微微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