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玄門深處,云海之上。
“玉露臺”懸于千仞絕壁之側,整塊溫潤無瑕的羊脂白玉雕琢而成,平滑如鏡。臺沿外便是翻涌蒸騰的茫茫云海,罡風凜冽,卻無法侵入這方寸之地分毫。幾株虬枝盤曲、靈氣氤氳的千年古松扎根于白玉縫隙,投下斑駁的靈光??諝庵袕浡遒綐O致的靈氣與千年松脂的淡雅冷香,吸一口便令人心曠神怡,濁氣盡消。
林嘯天斜倚在一張通體由溫潤暖玉雕成的云榻之上。他身著流云暗紋的月白錦袍,玉帶束腰,身姿挺拔而慵懶。面容俊美得近乎妖異,劍眉斜飛入鬢,鼻梁高挺,薄唇如削,嘴角天然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睥睨眾生的弧度。最引人注目的是那雙眼睛——深邃如寒星,流轉間仿佛有細碎的紫色電弧一閃而逝,帶著一種洞穿虛妄、俯瞰塵寰的冷漠與銳利。
他修長如玉的手指隨意捻著一只薄如蟬翼、通體剔透的琉璃盞,盞中盛著琥珀色的靈釀,酒液在陽光下折射出夢幻般的流光。另一只手,指尖隨意地在溫潤的玉榻扶手上輕輕叩擊,每一次叩擊,指尖都帶起一絲微不可察、卻足以讓普通煉氣修士心驚肉跳的細小紫色電芒。
天靈根。
筑基在望。
七玄門這一代當之無愧的絕頂天驕!
他的世界,是云海之上的孤峰,是宗門傾注的資源,是通往金丹、乃至更高境界的坦途。腳下那些掙扎求生的外門弟子、如同螻蟻般的雜役,甚至連入他眼的資格都沒有。
“……此次血色禁地開啟,兇險更勝往昔。宗門意在磨礪弟子,更欲借機采掘那筑基主藥。嘯天你根基已成,禁地煞氣對你而言,不過清風拂面。只需留意核心區(qū)域那幾頭盤踞的煞靈,莫要陰溝翻船便是。”旁邊,一位須發(fā)皆白、氣息淵深的內門長老正絮絮叮囑,語氣中帶著毫不掩飾的期許與親近。
林嘯天眼皮都未抬,只是漫不經(jīng)心地“嗯”了一聲。指尖微動,一縷比發(fā)絲更細的紫色雷光倏然射出,精準地擊中了云海邊緣一只振翅掠過的、翼展足有丈許的兇戾妖禽。那妖禽連哀鳴都未及發(fā)出,便在無聲無息中化為了一縷青煙,徹底湮滅于罡風之中。他端起琉璃盞,淺淺啜飲一口,姿態(tài)優(yōu)雅從容,仿佛只是拂去了一粒塵埃。
血色禁地?對他而言,不過是宗門安排的一次尋常歷練,一次采摘成熟“果實”的機會罷了。兇險?那是給庸人準備的。
就在這時,侍立在一旁、負責傳遞消息的一名內門執(zhí)事弟子,似乎想起了什么,帶著一絲刻意的討好,低聲插話道:“林師兄,說起此次禁地征召,倒有一樁外門的‘奇聞’。雜役處有個叫‘丁丑七六’的偽靈根雜役,竟在小較中廢了趙虎手下一個煉氣三層巔峰的打手,僥幸擠進了八強,也在征召之列。據(jù)說…是走了狗屎運,臨場突破,還悟出了一式古怪劍法…”
執(zhí)事弟子的話語帶著明顯的輕蔑和不以為然,如同在講述一件底層發(fā)生的、微不足道又略帶滑稽的軼事。
“丁丑七六?”
林嘯天捻著琉璃盞的修長手指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
這個名字,如同投入靜水的一粒微塵,在他古井無波的心湖中,極其微弱地蕩起了一絲漣漪。
偽靈根…雜役…廢掉煉氣三層巔峰…古怪劍法…
這些詞匯組合在一起,荒謬得如同夢囈。
一絲極其淡薄、卻無比清晰的…不屑,如同冰層下悄然滑過的暗流,在他深邃的眼底一閃而逝。嘴角那抹天生的弧度,似乎向上牽動了一分,勾勒出一個冰冷而充滿嘲諷意味的弧度。
“好運?”林嘯天的聲音清越如玉石相擊,卻帶著一種俯視塵埃的漠然,如同在評價一只撞翻了米缸的老鼠,“螻蟻在泥潭里多撲騰幾下,濺起的泥點再大,也終究是泥點。廢掉一個廢物,就值得驚動‘奇聞’二字了?”
他的目光甚至沒有離開手中那流轉著夢幻光華的琉璃盞,仿佛談論的是一件極其無趣、又極其骯臟的瑣事。
“血色禁地…”他輕輕晃動著杯中的琥珀色靈釀,看著酒液在杯壁掛起夢幻的瓊漿玉露,聲音平靜無波,卻帶著一種掌控生死的冷酷,“倒是正好。省得某些礙眼的泥點,繼續(xù)污濁了這方天地?!?/p>
他并未指名道姓。
但在場的長老和執(zhí)事都心知肚明。那雜役的名字,如同被隨手記下、又隨手可以抹去的污痕,短暫地映入了這位天驕的眼簾,帶來的不是關注,而是一種如同拂拭塵埃般的、純粹的不屑與…提前宣告的終結。
林嘯天不再言語。
指尖再次隨意地叩擊在玉榻扶手上。
這一次,一縷比之前更加凝練、更加刺目的紫色雷光驟然迸發(fā)!
雷光并非射向云海,而是如同有生命般,撕裂了玉露臺上寧靜的空氣,化作一道扭曲的、無聲的閃電,瞬息間跨越了空間的距離,朝著外門坊市的方向,朝著那處被稱為“鬼市”的、藏污納垢的陰暗礦洞深處,無聲無息地…激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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