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婉的目光,清冷如昔,落在了石榻上狼狽不堪、氣息萎靡到了極點的厲飛雨身上。當(dāng)她的視線掃過他破碎染血的青袍,扭曲變形的雙臂,尤其是感應(yīng)到他丹田內(nèi)那枚布滿裂痕、幾乎潰散的金丹時,那雙古井無波的秋水眸子里,極其罕見地,閃過了一絲微不可察的訝異。
這絲訝異,并非源于他為何在此,更像是……認(rèn)出了他這身傷勢背后所代表的某種特質(zhì),或者說,認(rèn)出了他這個人本身。
四目相對。
靜室內(nèi)的空氣,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厲飛雨喉嚨干澀,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卻發(fā)現(xiàn)不知該如何開口。稱“南宮師叔”?以她如今的修為境界,莫說師叔,便是稱一聲“前輩”也絕不為過。直呼其名?似乎又顯得過于唐突。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本就復(fù)雜難言,始于一場意外的糾葛,而后便是長久的分別,談不上深厚情誼,卻也絕非陌路。
最終,還是南宮婉率先打破了沉默。她的聲音依舊清冷,聽不出絲毫情緒波動,如同玉石輕擊:“你的傷,很重。金丹裂痕,非尋常丹藥可愈?!?/p>
她的話語直接點明了厲飛雨最核心的傷勢,顯然剛才那一眼,已將他體內(nèi)情況洞察得七七八八。
厲飛雨壓下心中的波瀾,勉力扯出一個算是笑容的表情,聲音沙啞虛弱:“多謝……南宮仙子救命之恩?!彼x擇了這個相對中立的稱呼。
南宮婉微微頷首,算是接受了他的道謝,目光卻并未移開,依舊停留在他臉上,似乎在確認(rèn)著什么,又像是在透過他,看著別的什么。片刻后,她才再次開口,語氣平淡:“舉手之勞。追殺你們的,是幕蘭‘黑水部’的蒼狼騎,領(lǐng)隊者兀骨,在草原上兇名不小。你能在其追殺下支撐到我來,已屬不易?!?/p>
她的話語像是在陳述一個事實,并無褒貶之意,但厲飛雨卻從中聽出了一絲探究。她似乎對自己能在那等絕境下存活,并引得兀骨親自追殺,感到一絲好奇。
“僥幸而已,若非仙子及時出手,厲某早已身死道消。”厲飛雨苦笑一聲,沒有細(xì)說當(dāng)時的慘烈,轉(zhuǎn)而問道,“不知與晚輩同行的雷朔隊長他們……”
“那個用雷錘的漢子,與另一人,也僥幸未死,在隔壁療傷?!蹦蠈m婉淡淡道,“你的小隊,只余你三人?!?/p>
雖然早有預(yù)料,但親耳確認(rèn),厲飛雨心中依舊一沉,涌起一股難言的悲涼與無力感。馮山、柳青、鬼鳩……那些并肩作戰(zhàn)不過數(shù)月的面孔,如今已天人永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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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默片刻,深吸一口氣,壓下翻騰的心緒,看向南宮婉:“仙子為何會出現(xiàn)在北境戰(zhàn)場?而且……”他頓了頓,還是問出了心中的疑惑,“方才那道劍光,威力驚天,似是元嬰手段……”chapter_();
這是他最大的不解。南宮婉修為雖已是金丹巔峰,但方才那煌煌劍光,分化萬千,絞殺狼騎如割草芥,其中蘊含的劍意與力量層次,分明超出了金丹期的范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