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字區(qū)七十六號通鋪的空氣,如同沉淀了萬年的泥沼,粘稠、污濁、散發(fā)著令人窒息的絕望。劣質(zhì)油脂燈盞的火苗在渾濁的氣息里茍延殘喘,投下的光影扭曲晃動,將一張張麻木、疲憊、刻滿風霜的臉龐映照得如同墓穴壁畫。汗餿、腳臭、劣質(zhì)煙草的辛辣,混雜著角落里堆積破布散發(fā)出的、如同死水般的餿味,形成底層永恒的、令人作嘔的樂章。鼾聲、磨牙聲、壓抑的咳嗽,在這狹小的空間里交織碰撞,如同垂死者最后的囈語。
韓墨羽蜷縮在自己的角落,后背緊貼著冰冷潮濕、散發(fā)著霉味的墻壁。那縱橫交錯、如同巨大蜈蚣般猙獰凸起的暗紅色鞭痕,在單薄破舊的灰袍下隱隱作痛,每一次細微的呼吸都牽扯起深入筋骨的酸麻。他盤膝而坐,雙眼緊閉,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意念如同最堅韌的刻刀,不顧經(jīng)脈撕裂般的劇痛和丹田深處那團渾濁氣旋的滯澀哀鳴,強行引導著微乎其微的靈力,在《長春功》的艱澀路徑上,一寸寸地、如同在粘稠的瀝青中穿行般運轉周天。
煉氣三層。
那道無形的壁壘,如同橫亙在眼前的絕望深淵,厚重、冰冷、遙不可及。每一次靈力沖擊那無形的屏障,都如同以卵擊石,帶來反噬的劇痛和更深的無力感。偽靈根如同巨大的漏斗,瘋狂吞噬著他用命換來的時間,卻只濾下微不足道的修為積累。絕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纏繞著他的心,越收越緊。
就在這修煉的酷刑幾乎要將他的意志徹底磨滅的剎那——
通鋪那扇破敗的木門“哐當”一聲被猛地推開!一股枯骨嶺特有的、帶著冰晶碎屑的凜冽寒風瞬間灌入,吹得燈盞的火苗瘋狂搖曳,幾乎熄滅!也吹得所有昏昏欲睡的雜役一個激靈!
一個穿著外門弟子標準灰藍色勁裝、腰間懸著身份玉牌的年輕身影站在門口。他臉上帶著一種毫不掩飾的、居高臨下的淡漠,目光如同掃視螻蟻般掃過通鋪內(nèi)一張張麻木而驚恐的臉。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穿透了風聲和雜音,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如同冰冷的石塊砸進死水潭:
“傳功堂令!”
三個字,如同帶著某種魔力,瞬間讓整個通鋪死寂一片!連鼾聲和磨牙聲都消失了!所有雜役,包括那些蜷縮在角落的,都下意識地挺直了佝僂的脊背,布滿血絲的眼睛里,帶著一絲本能的、對“上令”的敬畏和恐懼。
年輕的外門弟子似乎很滿意這種效果,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種公式化的、毫無波瀾的語調(diào)念道:
“外門一年一度‘小較’之期,定于下月初八,于外門‘斗法臺’舉行!”
小較?
這兩個字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瞬間在所有雜役死寂的心湖里蕩起了微瀾!一些麻木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東西極其微弱地閃爍了一下。
年輕弟子似乎沒看到這些細微的變化,或者說根本不在意,繼續(xù)念道:
“凡我七玄門弟子,外門正式弟子、記名弟子、及…各堂雜役弟子,皆可報名參較!”
雜役弟子!
皆可報名!
轟——!
這四個字,如同平地驚雷,瞬間在所有雜役的心頭炸響!那些剛剛泛起微瀾的死水,如同被投入了燒紅的烙鐵,猛地沸騰起來!
無數(shù)道原本麻木、絕望、死氣沉沉的目光,在這一刻驟然亮起!如同在無盡黑暗中驟然點燃的、微弱的火種!帶著難以置信的驚愕、狂喜、以及一種近乎窒息般的期待!
年輕弟子仿佛對這種反應司空見慣,臉上依舊一片淡漠,繼續(xù)宣讀著那足以點燃底層所有野望的獎勵:
“較技優(yōu)勝者,賞賜如下——”
“魁首:下品靈石三十塊!聚氣丹三瓶!中品法器一件!擢升外門正式弟子!”
“次席:下品靈石二十塊!聚氣丹兩瓶!下品法器一件!擢升外門正式弟子!”
“第三:下品靈石十塊!聚氣丹一瓶!擢升外門記名弟子!”
“第四至第十:下品靈石五塊!聚氣散十份!”
靈石!
聚氣丹!
法器!chapter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