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西山為“鎮(zhèn)北一號”試射成功而歡欣鼓舞之時,千里之外的北京城,紫禁城內(nèi),卻是另一番景象。
乾清宮東暖閣,崇禎皇帝朱由檢披著一件半舊的龍袍,正對著御案上一份奏疏發(fā)呆。燭火搖曳,將他疲憊的臉映得明暗不定。
奏疏是宣大總督呈送的,詳細稟報了“臨洮鎮(zhèn)參將韓徹,協(xié)防京西民堡,屢挫建虜,陣斬逾百”的功績,并為“西山團練使林楓”請功。同時附上的,還有幾份御史言官的彈章,內(nèi)容大同小異,皆指斥林楓“私蓄甲兵,擅殺(胡)惟庸家丁,結(jié)交邊將,其心叵測”,甚至隱晦提及西山有“妖術(shù)”、“異器”。
一邊是難得的邊功,一邊是言辭激烈的彈劾。崇禎的眉頭緊緊鎖著。
“大伴,”他抬起頭,看向侍立在一旁的司禮監(jiān)掌印太監(jiān)王承恩,“你說,這西山林楓,是忠是奸?這韓徹,是公是私?”
王承恩微微躬身,聲音平和:“皇爺,老奴不敢妄言。只是聽聞,那林楓確有些奇巧手段,能造犀利火器,西山民堡在其經(jīng)營下,數(shù)次擊退建虜,保一方安寧,亦是事實。韓將軍為國征戰(zhàn),素有勇略,此番助戰(zhàn),亦是出于公心?!?/p>
他頓了頓,話鋒微轉(zhuǎn):“然,胡惟庸畢竟是朝廷欽差,其家丁被殺,終究有損朝廷顏面。且……西山之力,若不能為朝廷所用,恐成隱患。如今朝中對此議論紛紛,皆因‘不明’二字?!?/p>
“不明……”崇禎喃喃自語,手指無意識地敲著桌面。他生性多疑,最忌憚的便是這種不受控制的勢力。林楓有能力,是柄利劍,但這柄劍若握不在自己手中,便可能傷及自身。
“皇爺,不若……”王承恩小心翼翼地道,“派一穩(wěn)重得力之人,以犒軍為名,親赴西山,一探究竟?觀其虛實,察其心志,再行定奪?”
崇禎眼中閃過一絲意動。這確實是個穩(wěn)妥的辦法。
“你看,派誰去合適?”
王承恩沉吟片刻:“錦衣衛(wèi)指揮僉事,駱養(yǎng)性,為人機敏,熟知兵事,可當(dāng)此任。”
“駱養(yǎng)性……”崇禎想了想,點了點頭,“準奏。讓他即日啟程,務(wù)必看清那西山的真面目!還有,告訴韓徹,朕念其有功,不予深究,但其需謹守本分,莫要與地方過從太密!”
“老奴遵旨。”
王承恩躬身退下,去擬中旨。暖閣內(nèi),崇禎重新拿起那份為林楓請功的奏疏,目光復(fù)雜。
“林楓……但愿你不要讓朕失望?!?/p>
他低聲自語,聲音消散在空曠而寒冷的宮殿里。
一股新的暗流,已隨著這道即將發(fā)出的中旨,悄然涌向西山。
而西山之上,那門新立的“鎮(zhèn)北一號”火炮,在晨曦中沉默地佇立著,冰冷的炮身,仿佛預(yù)感到更加猛烈的風(fēng)雨即將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