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四年的初冬,西山鎮(zhèn)的空氣里除了熟悉的煤煙味,更多了一絲躁動與不安。位于鎮(zhèn)中心最繁華地段的“西山銀行”總行,在無數(shù)道或好奇、或懷疑、或?qū)徱暤哪抗庵?,正式掛牌開業(yè)了。
銀行的門面氣派而新穎,巨大的玻璃櫥窗(得益于格物院玻璃工坊的突破)擦拭得透亮,里面陳列著熠熠生輝的西山銀元樣幣和詳細的兌換章程。行長周文望親自站在門口,迎接第一批客人。然而,預想中萬人空巷的場景并未出現(xiàn),前來兌換的人稀稀拉拉,且多是抱著試試看心態(tài)的小商販和普通民眾,兌換數(shù)額也極小。
“周行長,這……情況似乎不太妙啊?!币晃汇y行職員低聲說道,臉上帶著憂色。
周文望心中也有些打鼓,但面上依舊沉穩(wěn):“不急,新事物總要有個接受的過程。嚴格按照伯爺定的章程辦,足銀兌換,童叟無欺。”
與此同時,在河口集最大的茶樓“四海樓”的雅間里,幾位衣著光鮮的商賈正圍坐品茗,氣氛卻與樓下的喧囂格格不入。
“諸位都看到了?”一個留著山羊胡、眼神精明的晉商放下茶杯,慢悠悠地開口,“那林楓,手伸得是越來越長了。如今連鑄錢發(fā)鈔的權(quán)柄都想奪過去。若真讓他成了事,這北地的生意,還有我們的話事權(quán)嗎?”
他是“豐裕隆”票號的大掌柜,姓范,與之前被清算的范家乃是同宗。
旁邊一個來自徽州的糧商皺眉道:“范掌柜,西山勢大,兵鋒正盛,我們硬碰,恐怕……”
“誰說要硬碰了?”范掌柜嗤笑一聲,“咱們是生意人,自然用生意人的法子。他林楓不是要發(fā)新錢嗎?好啊,咱們就幫幫他,讓他這新錢……‘流通’得更快些。”
他壓低聲音,說出了一條毒計:集中大量現(xiàn)銀,在西山和河口集的市場里,以略高于官定牌價的價格,無限量收購西山銀元!
“這是何意?”糧商不解。
“蠢!”范掌柜罵道,“他林楓庫里的銀子是有限的!我們先用高價把新錢都收攏過來,造成市面銀元緊缺的假象。然后,我們再突然停止收購,甚至暗中低價拋售!屆時,百姓和商賈一看這銀元價格像坐船一樣忽高忽低,誰還敢信它?他林楓的信用,一夜之間就得崩塌!”
眾人聞言,眼睛一亮,此計可謂殺人不見血。
次日,一場針對西山銀元的金融絞殺悄然開始。
河口集市場上,突然出現(xiàn)了幾個陌生的“豪客”,他們不買貨,只換錢。但凡有人拿著西山銀元,他們都愿意用成色十足的官銀甚至更高的比例兌換。消息傳開,一些原本觀望的民眾和逐利的小商販紛紛將剛到手還沒捂熱的銀元拿去換了現(xiàn)銀。西山銀行的柜臺前,兌出銀元的人開始排起長隊,而存入的人卻寥寥無幾。
“行長,情況不對!市面上一股勢力在高價掃貨,我們兌出的銀元數(shù)量遠超預期,庫銀壓力很大!”負責市場監(jiān)測的職員急匆匆地向周文望匯報。
周文望立刻警覺,他一邊下令嚴格控制兌出速度,保證基本盤,一邊火速趕往伯府稟報。
伯府書房內(nèi),林楓聽著周文望的匯報,臉上看不出喜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