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四年,八月初三,馬伸橋。
晨曦撕破夜幕,將光芒灑在這片即將被血與火浸染的土地上??旆绰玫年嚨厣蠌浡环N混合了鋼鐵、機油和泥土的獨特氣味。士兵們已經各就各位,燧發(fā)槍兵趴在精心挖掘的散兵坑和戰(zhàn)壕內,炮手們守在蒙著偽裝的火炮旁,八挺“暴風”機槍被布置在視野最好的核心陣地上,粗大的水冷套管在晨光下泛著幽光。五臺鐵甲車則作為機動火力點,隱藏在陣地后方的掩體內。
林楓站在前線指揮所里,通過大倍率望遠鏡觀察著遠方。盧象升和趙勝分立兩側,所有人的表情都異常凝重。
“來了?!绷謼鞯吐暤馈?/p>
地平線上,先是出現(xiàn)了一條蠕動的黑線,隨即這條黑線迅速擴大、變粗,如同決堤的洪水般洶涌而來。數(shù)以萬計的建虜騎兵,在初升的陽光下,盔甲和刀鋒反射出令人心悸的寒光。馬蹄聲由遠及近,最終匯成一片沉悶如雷的轟鳴,震得大地都在微微顫抖。這是這個時代最令人恐懼的力量——后金鐵騎的全力沖鋒。
沖在最前面的,是身著多層重甲、連戰(zhàn)馬都披著棉甲的巴牙喇護軍,他們是建虜最精銳的破陣鐵錘。其后是各個旗的精銳馬甲,弓馬嫻熟。整個沖鋒隊伍寬達數(shù)里,氣勢洶洶,仿佛要將眼前的一切都碾為齏粉。
“穩(wěn)住!沒有命令,不許開火!”各級軍官的聲音在戰(zhàn)壕中回蕩,壓下了新兵們本能的恐懼。
盧象升看著這熟悉的、曾多次讓他苦戰(zhàn)的騎兵浪潮,手心不禁滲出了汗水。他下意識地看向林楓,卻發(fā)現(xiàn)這位年輕的伯爺臉上沒有任何驚慌,只有一種近乎冷酷的平靜。
三千步,兩千步,一千五百步……
建虜騎兵已經進入普通弓箭的極限射程,但他們依然在加速,顯然打算依靠速度和沖擊力一舉踏平這道看似單薄的防線。
一千步!
“炮兵!高爆彈,覆蓋射擊!”趙勝對著野戰(zhàn)電話怒吼。
下一刻,布置在陣地后方的兩個炮兵哨,總計二十四門后裝線膛炮,發(fā)出了震天的咆哮!
“轟!轟!轟!轟!”
炮彈劃破空氣,發(fā)出刺耳的尖嘯,如同冰雹般砸入奔騰的騎兵洪流中。不同于實心彈的碰撞碾壓,高爆彈在落地瞬間猛烈炸開,破片呈扇形向四周激射!頓時間,人仰馬翻,血肉橫飛!沖鋒的勢頭為之一滯。
然而,建虜畢竟是百戰(zhàn)精銳,前鋒的混亂并未阻止后續(xù)騎兵的決死沖鋒。他們迅速散開隊形,冒著不斷落下的炮彈,繼續(xù)瘋狂前沖!
八百步!已經進入燧發(fā)槍的有效射程,但趙勝依然沒有下令。
五百步!已經能看清建虜騎兵猙獰的面孔和雪亮的馬刀!
“所有火力……開火!”
命令下達的瞬間,西山的陣地仿佛一頭蘇醒的鋼鐵巨獸,噴吐出了毀滅的火焰!
“砰!砰!砰!砰!”燧發(fā)槍兵們進行了第一輪齊射,白煙彌漫,沖在最前面的建虜騎兵如同撞上一堵無形的墻壁,瞬間倒下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