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文淵放出的消息,如同在平靜的河口集投下了一顆炸彈。關(guān)于鐵匠鋪藏有“削鐵如泥”寶刀的風(fēng)聲,在河口集傳播開來。
第二天下午,一個穿著不起眼灰色棉袍、頭戴氈帽的中年男子來到了鐵匠鋪。他身形干瘦,眼神卻異常銳利,進門后先是謹慎地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環(huán)境,尤其是那些新加固的門窗和隱約可見的防御布置,最后目光才落在迎出來的林楓身上。
“聽說,貴鋪有好鐵?”來人聲音低沉,開門見山。
林楓打量了他一下,此人步伐沉穩(wěn),氣息內(nèi)斂,不像尋常商賈,倒有幾分軍伍或江湖氣息。“要看什么樣的鐵?”林楓不動聲色地回答。
“能防身、能見血的鐵。”來人目光灼灼。
林楓不再多言,轉(zhuǎn)身從內(nèi)間取出了那把已經(jīng)精心打磨、配上了臨時木鞘的腰刀,遞了過去。
那人接過刀,并未立刻拔出,而是先仔細感受了一下刀鞘的質(zhì)感與刀身的配重,手指在鞘口和刀鐔(護手)處細細摩挲。片刻后,他才“滄啷”一聲將刀抽出半尺,雪亮的刀身映照出他眼中一閃而過的精光。他用指肚極其小心地輕刮刃口,又屈指在刀身上一彈,聆聽那悠長而清越的顫音。
“好鋼口!好手藝!”他低聲贊了一句,隨即完全抽出刀身,看到了那經(jīng)過覆土燒刃形成的、如同云霞般的微妙紋路。他走到院中,目光搜尋了一下,落在了墻角一塊用來墊腳的青石上。
只見他手腕一抖,刀光閃過,并未用力劈砍,而是用刀尖順勢在青石邊緣一劃!
“嗤——”
一聲輕響,石屑紛飛,青石上留下了一道深近半寸的清晰劃痕!而刀尖絲毫未損。
那人收刀歸鞘,臉上終于露出一絲難以掩飾的滿意之色。他轉(zhuǎn)身看向林楓,直接問道:“開個價吧。”
“二十兩?!绷謼鲌蟪隽艘粋€遠超常規(guī)的價格。一把普通軍刀不過一二兩銀子,二十兩堪稱天價。
灰衣人眉頭都沒皺一下,似乎對這個價格并不意外?!暗妒呛玫叮颠@個價。不過……”他話鋒一轉(zhuǎn),眼神變得深沉,“這刀的形制、這淬火的花紋,可不是尋常鐵匠鋪能有的。閣下就不怕惹麻煩?”
林楓心知這是試探,也是買家在確認貨源的可靠性與隱秘性。“刀就是刀,能殺人,也能救人。至于麻煩……”林楓迎上他的目光,“找上門來的,從來都不是刀的麻煩,而是持刀人的麻煩。閣下若是覺得燙手,現(xiàn)在放下還來得及。”
灰衣人盯著林楓看了幾秒,忽然咧嘴一笑,露出被煙草熏黃的牙齒:“有意思!這刀,我要了?!彼斓貜膽牙锾统鲆粋€沉甸甸的布袋,取出兩錠十兩的官銀,放在旁邊的木墩上?!般y子是足色的官銀,干凈。”
他拿起刀,準(zhǔn)備離開,走到門口時,又停下腳步,背對著林楓說了一句:“這世道,有好手藝是本事,能守住手藝更是本事。若是還有這樣的‘好鐵’,或者……其他特別的東西,可以去城南的‘騾馬市’,找一個叫‘老煙斗’的駝背老頭。就說……是‘灰鼠’介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