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15章 芒寬（第1頁）

這里是一片灰燼之地。

潘多拉，這顆星球上最熾熱的心臟之一，就在這片土地之下下搏動。

如遠(yuǎn)古傳說中神只的骸骨般的巨大火山錐聳入遠(yuǎn)方硫磺色的天空，其峰巒表面遍布醒目而纖細(xì)的“血管”——那是被永恒的、緩慢流淌的熔巖河勾勒出刺目的金紅輪廓。

大地不是泥土，而是冷卻后龜裂、泛著金屬光澤的黑色玄武巖平原，覆蓋著厚厚一層灰燼，如同宇宙傾倒了無盡的黑色骨粉。每一次沉重的腳步落下，都會揚(yáng)起細(xì)密的塵埃。

稀薄、灼熱的空氣本身也飽含著硫磺的刺鼻氣息，那些山脈之中遍布的硫磺洞所噴射出的濃煙，與遠(yuǎn)處熔巖湖沉悶的翻滾轟鳴聲交織，構(gòu)成這片土地沉悶的脈搏。

當(dāng)然，正應(yīng)了那句至理哲言——【生命總會找到出路?！?/p>

在海拔1000米以下的區(qū)域，上次火山爆發(fā)帶來的熔巖早已冷卻，而低海拔下沉淀的火山土、富含礦物質(zhì)的地下水以及溫暖的氣候讓無數(shù)頑強(qiáng)的生命在這片灰燼之地中找到了立足之地。

納威人也不例外。

越過嶙峋的火山巖，一顆巨大的黝黑之物突兀立于縫隙之中。

任何一名來自森林或海洋部落的納威人只要看到此物，即便其身形早已扭曲，也都能立刻辨認(rèn)出來：這不是家園樹嗎？

但確切地說在那荒地中矗立的——是家園樹的遺骸。

曾經(jīng)庇護(hù)整個氏族的巨樹，如今只剩下半截焦黑、炭化的主干，扭曲著指向天空，仿佛一個巨大的、痛苦的問號。

熔巖曾如憤怒巨獸的舌頭舔舐過它，將原本盤根錯節(jié)的根部化為猙獰的、流淌后又凝固的黑色玻璃狀物質(zhì)；樹皮早已焚盡，露出內(nèi)部被高溫瞬間碳化的木質(zhì)紋理，像暴露在外的巨大傷疤；殘存的巨大枝椏斷裂、扭曲，指向四面八方，在硫磺煙霧中投下如鬼爪般張牙舞爪的影子。

這里曾是生命與靈魂的圖騰，如今只剩下沉默的焦炭，成為這片灰燼之地上最巨大、最觸目驚心的傷痕——一個被火山之怒強(qiáng)行刻下的、永恒的瘡疤。

而在這道代表某個氏族曾經(jīng)最為重要之物的“傷疤”周圍，赫然還存在著數(shù)十座房屋。

這些由枯草與某些不知名材料所搭建的簡易茅屋互相“依偎”、以一種緊密但錯落的排列坐落在巨樹遺跡周圍幾塊平整的天然火山巖峭壁之上。

雖然只有數(shù)十之?dāng)?shù)，但顯然這是一個村落，且是一個有人生活的村落。

這里，是灰燼村。

——

兩名衣著干練、因消瘦而看起來身材過分修長的納威人從各自的夜靈（注釋1）坐騎上躍下。那兩匹坐騎的厚重鱗甲上還沾著遠(yuǎn)方帶來的、顏色更深的火山灰，鼻孔噴出灼熱的白氣，顯然經(jīng)歷了一番艱苦的跋涉。

偵察兵無視了坐騎的疲憊，快步跑向村落中央那座最為堅(jiān)固、由巨大黑曜石板塊和冷卻熔巖塊壘砌而成的嶄新建筑——族長的居所，也是氏族的議事大廳。

他們穿過由粗糲巖石堆砌的高大門洞，單膝跪在一道頭戴夸張頭冠、身披彩色長袍的背影跟前，年長的納威人，臉上刻著風(fēng)霜與硫磺熏染的痕跡，喘息未定便開口，聲音低沉而急促：

“托拉克。莫克托（torukmakto的變體，意為火山灰燼之魅影騎士，此處可理解為族長尊稱），情況確定了。”

他取下一個明顯是來自于天空人樣式的布包，將所藏之物拿出，雙手奉上，那是一小塊邊緣鋒利、扭曲焦黑的殘破碎片，仿佛剛從地獄的核心剝落。

“‘天火之怒’……比我們預(yù)想的更近，也更猛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