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敬公主匆匆趕回府邸,心急如焚地將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一五一十、詳盡無遺地向珠爾駙馬敘述了一遍。她的言辭間充滿了焦急與不安,希望能夠盡快找到解決之道。
珠爾接過那疊沉甸甸的銀票,輕輕地在手指間捻動,思緒飄回了多年前。
那時,煒彤的困境也是這位貴妃娘娘巧妙地想出兩全之策,說服了乾隆與和敬,只可惜,煒彤與她腹中的孩子終究未能享此福澤。
時光荏苒,佳人已逝,他也該聽從伯父的忠告,盡心盡力地扮演好這個駙馬的角色。畢竟,和敬與自己自幼青梅竹馬,婚后更是相敬如賓,舉案齊眉。這次欠款之事,她更是毫不猶豫地進宮求見乾隆,這份深情厚意,他怎能不為之動容?
想到煒彤,珠爾心中不禁涌起一股無奈。身為大清駙馬,他有著太多的身不由己。若他是博爾濟吉特氏的親王,他便可以納煒彤為側福晉,給她和孩子一個名分。然而,現(xiàn)實卻是如此殘酷,他只能將這份情感深埋心底。
回過神來,珠爾對于蕭云此時的雪中送炭的確是心懷感激的:“既如此,過兩天我在朝堂上親自向皇阿瑪請罪,并歸還國庫欠款?!?/p>
“景娘娘說了這件事是皇阿瑪做給其他皇親國戚看的,那不如我陪你一起去,更顯得誠懇。”和敬公主緊握著雙手,語氣里滿是信任與堅定,她已然將蕭云這個比自己還小的庶母的話當成了救命稻草。
“就聽公主的!”珠爾點點頭,隨即又想到了什么,“景娘娘這次助我們脫困,又給我們想到了如此周全的辦法,這層關系我們一定要好好維持下去。公主閑暇時也要多去拜訪永壽宮才是,畢竟皇額娘那里已是強弩之末,到時候皇阿瑪必然會再立新后。如今放眼后宮,誰能與景娘娘相爭呢?”
“好,等這場風波過去,我便時常進宮去給景娘娘請安?!焙途催€覺得不夠,珠爾邊出言補充道。
“我會寫信給布日固德,讓他準備一些上好的馬鞍,馬具,弓箭。景娘娘可就十五弟這么一個兒子。我可是聽說十五弟如今箭法精準,馬術嫻熟,皇阿瑪已然答應今年秋狝帶著十五弟一起,那一套好的裝備不正是投其所好嗎?”
“到時候我親自給景娘娘送去!”正如蕭云所言,兩萬兩銀票一出,和敬公主心里已經(jīng)徹底將令妃這枚棋子拋之腦后了。
三日后的早朝,珠爾按照計劃,帶著銀票出現(xiàn)在朝堂之上。他跪在殿前,高聲說道:“兒臣博爾濟吉特珠爾攜妻子固倫和敬公主特來請罪!兒臣因經(jīng)營不善,導致未能按時歸還國庫欠銀,惹皇阿瑪龍顏大怒,兒臣知罪!現(xiàn)已湊齊一萬七千余兩銀子,剩余的兩千多兩,兒臣夫婦愿以年俸償還!懇請皇阿瑪恕罪!”他的言辭中充滿了自責與懇求。
乾隆坐在龍椅上,目光審視地掃過珠爾與和敬,一萬七千多兩銀子,若無人幫忙,就憑他們兩個人,別說三天,三年都不一定還的上,他的語氣中既有威嚴又不失寬容:“起來吧!這筆錢朕就先收下了,俸祿抵債的事兒交于戶部去辦,只不過,下不為例!”
“是,兒臣謝皇阿瑪隆恩,經(jīng)此一事兒臣已然知錯,斷不會再犯!”珠爾和和敬對視一眼,心中如大石落地般,隨后早朝開始,和敬公主便退出朝堂,卻被有些年邁的吳書來擋住去路。
”吳公公,這是有什么事兒嗎?”和敬知道這位跟了自己皇阿瑪大半輩子的老太監(jiān)在乾隆心中的地位,所以一向恭敬。
“公主留步,奴才奉旨請公主在養(yǎng)心殿稍等片刻!”吳書來幾年前便想過出宮養(yǎng)老,安度晚年。結果老佛爺身邊的蒲公公回鄉(xiāng)養(yǎng)老僅僅兩個月便死于非命。
聽說尸首被隨意丟棄,還是一場大雨過后,長長的腸子被郊外的野狗叼著亂跑,拖了一路。清晨送菜的小販發(fā)現(xiàn)后,當場就報了官,可一場大雨的洗刷后,什么痕跡都沒有了,最終只得以流寇劫財草草結案。乾隆聽聞此事后也就打消了此念頭,將他養(yǎng)在宮中壽終正寢。
養(yǎng)心殿
和敬站在殿內,偷偷觀察著換上常服坐在御案前喝著參湯的乾隆,她緊張地攥著衣角,生怕自己的一舉一動會引起乾隆的不滿。直至乾隆將湯碗遞給小路子,她才稍微松了一口氣。
“沒有什么想對朕說的嗎?和敬?”乾隆語氣輕快卻又夾雜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和敬也好,永琪也罷,對于乾隆的子女來說,他們在乾隆的面前是不敢有一絲隱瞞的,所以面對乾隆如此犀利深邃的眼睛,和敬直接跪在地上將所有事情全部倒了個干凈。
“你是說這筆銀子是云兒給你的,如何還錢也是她教給你和駙馬的?甚至如何和朝中大臣周旋也是她教給你的?”乾隆對于蕭云周全的避免了他們父女關系的失和而欣慰,她果然懂他??蓛扇f兩銀子在國庫里不算多,可個人能如此輕松的拿出來的也是鳳毛麟角……她輕輕松松的替和敬出了這筆錢,怕是江南的那些生意遠遠不足以支持讓她如此吧?
“是!兒臣不敢有一絲一毫隱瞞皇阿瑪!景娘娘說皇阿瑪不是不在乎兒臣,而是因為兒臣是皇阿瑪?shù)呐畠海俏掖笄宓墓虃惞?,所以只有兒臣和駙馬先還了錢,所有的皇親國戚才再沒有理由拖欠國庫的銀子?!焙途垂鞅拘氖窃谔媸捲普f話,可到了乾隆的耳朵里就變了味兒。
他只是剛在前朝問罪了和敬和珠爾,滿朝文武,皇親國戚無人不膽戰(zhàn)心驚。她卻能在如此短的時間里將里面的彎彎繞繞捋清以及留給其他皇親國戚喘息的時間,更是堵住了滿朝文武百官的嘴。這說明了她擁有著和他一樣的政治敏感度,又在短時間看透了本質與君心,甚至做出了滴水不漏的處理,他一直說,她若是個男子定和她父兄一樣優(yōu)秀?,F(xiàn)在,經(jīng)此一事,他可以確定的說,她并不比自己這個一國之君差。
“這錢既然云兒給了你,那朕就當成是你們夫妻酬來的錢罷了,退下吧!”乾隆臉上喜怒不顯,擺了擺手示意和敬離開。
毓慶宮
暮色漸沉,毓慶宮的琉璃瓦上還殘留著最后一抹晚霞的余暉。永琪難得在日落時分便回到寢宮,剛剛踏入正院,只見清漪抱著小兒子讓鄂太醫(yī)把脈。
“綿徹的風寒還不見好嗎?”永琪準備伸手接過自己的兒子,卻在用力時雙腿突然一軟,不受控制般的整個人向前栽去,差點跪在地上。
眼看就要摔著孩子,鄂太醫(yī)眼疾手快地接住小阿哥,永琪的身子則重重地倒在清漪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