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云松開握著永琰練字的手,正要繞過書桌,卻被永琰稚嫩的聲音打斷:“她又怎么了?莫非駙馬又養(yǎng)外室了?”
“好好練你的字吧!”蕭云佯裝嚴(yán)厲的揉了揉永琰的小腦袋,這孩子雖刻意藏拙,但那筆力遒勁的字跡豈是孩童所能?所以她要求永琰習(xí)字,不過是要他修心養(yǎng)性。轉(zhuǎn)向齊朔問道:“究竟出了什么事?”
“皇上近日徹查國庫虧空,追繳欠款。”齊朔壓低聲音道,“原本未動宗室,可今日早朝,萬歲爺直接問責(zé)和敬公主與珠爾駙馬。原來是公主曾向國庫借了兩萬兩經(jīng)營買賣,戶部官員誰敢去找固倫公主府要銀子啊,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過去了。如今……”
“如今還不上銀子,平不了賬,只能依托于那父女之情了,對嗎?”蕭云閑庭信步的走到書架后面拿出一個紫檀的匣子,然后將一疊銀票收入袖口。
“正是!”齊朔如實(shí)回答。
蕭云坐在窗邊望著院子里的玫瑰低垂著沉重的頭顱,花瓣上綴滿晶瑩的水珠,雨滴在水面畫出無數(shù)同心圓,漣漪層層疊疊又轉(zhuǎn)瞬即逝:“這么大的雨,和敬公主就一直等在養(yǎng)心殿外嗎?”
“娘娘,萬歲爺如今是君無戲言,龍顏大怒,誰敢多嘴?。颗怕犝f已經(jīng)有宗室悄悄去戶部了。”齊朔此時也有些摸不準(zhǔn)局勢。
“看來和敬這步棋至關(guān)重要?。 笔捲颇闷鹗诌叺牟璞?,淺酌一口龍井后起身說道,“悄悄兒的,別驚動人,咱們?nèi)ヰB(yǎng)心殿?!?/p>
“娘娘,這個時候您不能去觸霉頭??!娘娘!”齊朔嘴上勸阻,腳下還是自覺得跟著蕭云出了永壽宮。
養(yǎng)心殿外,雨幕如織。
“公主,咱們回去吧,這雨太大了,您千金之軀……”宮女焦急地勸道。和敬公主在府中得了消息后,連平時給公主出主意的嬤嬤都沒來得及帶,只帶著她和一個車夫就匆匆入宮。
“不,皇阿瑪最疼本宮了,更何況皇阿瑪和皇額娘只有本宮這一個女兒了,皇阿瑪不會這般無情的,他舍不得的!”敬公主搖頭拒絕,聲音卻已哽咽,身上的旗服也早已濕透,雨水順著流蘇流下,清風(fēng)襲來,帶來陣陣寒顫,好不狼狽。
忽然,一頂油紙傘撐在了和敬公主頭上,為她遮住了風(fēng)雨。
和敬看到來人顯然一驚,可還是規(guī)矩行禮,聲音卻早已暴露了她的不安:“兒臣請景娘娘安!”身后的宮女亦然。
“公主濕透了,去永壽宮喝完姜湯換身衣服可好?”蕭云用手帕輕輕拭去她臉上的雨水。那溫柔的舉動,讓和敬想起已故的孝賢皇后,眼眶頓時紅了。
“景娘娘,兒臣求您讓皇阿瑪見兒臣一面……”和敬在孝賢皇后過世后,再也沒有人這樣關(guān)心過她,她好想皇額娘……
“就算公主要見皇上,也要儀態(tài)端正的見啊。永壽宮就在養(yǎng)心殿后面,換身衣服的功夫,耽擱不了公主的事兒?!笔捲剖疽饽菍m女將傘接過去,自己徑直往永壽宮的方向走去。
和敬公主遲疑片刻,終是跟了上去。
兩人離開的下一刻,養(yǎng)心殿的大門打開,乾隆坐在案前注視著兩人離去的身影,心中忽然升起一個念頭,如果他不是一國之君,他和她只是一對尋常夫妻該多好啊。
他緩緩起身,走到門前,雨絲被風(fēng)吹進(jìn)來,沾濕了他的龍袍。乾隆卻毫不在意,久久佇立,雨勢轉(zhuǎn)小,卻依舊淅淅瀝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