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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 交代后事（第2頁）

“都下去吧！”清漪聲音清冷而堅定，目光如霜，揮手命所有人退至殿外。

“是！”眾人齊聲應(yīng)諾，迅速退出，殿內(nèi)頓時只剩下燭火搖曳，映照出她蒼白卻倔強(qiáng)的面容。

“福晉，究竟出了何事？可有不妥？”常壽緩過一口氣，眉頭緊鎖，眼中滿是擔(dān)憂。

清漪深吸一口氣，將方才永琰所言一字不落地告知，隨即從袖中取出那瓶凝香露，輕輕遞向常壽。

常壽接過瓷瓶，低頭凝視，終是長嘆一聲，坦誠道：“臣不敢欺瞞福晉。此藥由回疆秘傳之凝香丸所制，當(dāng)年皇上為救病重的十四阿哥，親賜凝香丸予臣。臣一時心癢難耐，私自昧下半顆剖開研析，妄圖窺其藥理，這才有了這材料殘缺、藥效減半的凝香露。雖不及原藥神效，然尋常毒物，尚可化解?！?/p>

“那……”清漪眸光驟亮，聲音微微發(fā)顫，“是否正如永琰所言，既能解毒，也可療??？永琪……永琪還有救？”她語未落，已激動得失了儀態(tài)，一把攥住常壽的衣袖，指尖冰涼卻力道驚人。

“福晉稍安勿躁，請容臣細(xì)細(xì)道來?！背弁矍般俱膊豢暗呐?，心中如刀割般疼痛。他一生無兒無女，孤身行走于深宮冷殿，早已將這些年輕主子視若骨肉至親，“十五阿哥所言確有道理，然……當(dāng)年臣曾以凝香丸全力救治十四阿哥，卻終究回天乏術(shù)……”

“不！”清漪猛然打斷，她雙目含淚，語氣卻堅定如鐵，“十四阿哥之死，乃胎中虧虛，根源于魏氏那罪婦的孽債！而永琪的附骨疽，是重傷未愈、寒毒入骨所致，二者豈能相提并論！”

常壽微微一怔，隨即輕聲道：“福晉所言極是。臣本想說的是——傅恒大人當(dāng)年自緬甸歸來，身染瘴氣，幾近不治，正是憑此藥得以洗毒重生。臣……”

話音未落，床上的永琪忽然劇烈抽搐，渾身戰(zhàn)栗如風(fēng)中殘葉，口中發(fā)出低啞呻吟，額上冷汗涔涔而下。

“快！”常壽疾步上前探脈，神色驟變，“福晉，速讓榮王爺咬住帕子，莫要咬傷舌頭！”

清漪卻未動，眼中閃過決絕之光。她猛地擰開瓷瓶，動作果決地將那琥珀色的藥液盡數(shù)傾入永琪口中。

“福晉！臣尚未解釋清楚！”常壽驚呼。

“他是我的丈夫，是我孩子們的阿瑪！”清漪抱著懷中高熱如焚的永琪，聲音哽咽卻鏗鏘有力，“哪怕只有一線生機(jī)，我也要試試！”淚水自她眼角滑落，順著永琪滾燙的臉頰無聲流淌。

常壽靜靜佇立，望著這對相擁的夫妻，心頭涌起無盡酸楚。在這巍峨宮闕之中，縱然貴為天家，面對病魔肆虐，也不過是凡胎肉體，終究難逃生老病死之苦。

疾病面前，不分尊卑，唯有愛與執(zhí)念，能照亮黑暗。

不知過了多久，清漪懷中的永琪漸漸停止了顫抖，呼吸趨于平穩(wěn)。就在她幾乎耗盡心力之際，一道微弱卻清晰的聲音，如春風(fēng)拂過冰封湖面，輕輕響起：“清……漪……別……哭……”

那一瞬，清漪如遭雷擊，渾身一震，繼而喜極而泣：“永琪！你醒了？是不是夢？是不是我在做夢？！”

“快！快去稟報皇上！”常壽激動得聲音發(fā)顫，眼眶泛紅。這凝香丸，果真乃天賜靈藥！他急忙轉(zhuǎn)身走出大殿，疾聲吩咐隨行的藥童：“速速命四氣和五味調(diào)配更多凝香露！當(dāng)年救治傅恒大人，洗毒調(diào)理耗去百余瓶，今治附骨疽，只恐用量更甚！務(wù)必加緊！”

殿內(nèi)，清漪輕輕拭去眼角淚痕，柔聲問道：“永琪，你想吃什么？我立刻讓他們?nèi)?zhǔn)備！”

永琪緩緩睜眼，目光虛弱卻溫柔，唇角微動：“清漪…你……在我…死后……向皇…皇阿瑪……請…請旨，帶著…帶著…孩子們…搬離……搬離毓慶宮…去宮外……”

他氣息微弱，一字一句皆似從胸腔深處擠出。身為丈夫，身為父親，他唯一能做的，便是為妻兒鋪就一條遠(yuǎn)離權(quán)爭、平安順?biāo)斓暮舐贰?/p>

“永琪！你在胡說什么？你不許死！你絕不能死！”清漪猛然搖頭，淚水再度決堤。

“清漪……聽我……說完！”永琪輕輕搖頭，眼中滿是不舍與決然，“我……自知大限將至……朝堂之上……太子之位……儲君之重……咳咳……咳咳……”

清漪連忙輕撫他的后背，聲音顫抖：“慢點(diǎn)說，慢點(diǎn)說，別急……我在聽，我一直都在聽……”

永琪喘息片刻，繼續(xù)艱難開口，那是他在昏迷中反復(fù)思慮、最放不下的身后之事：“扶持……務(wù)必全力扶持……永琰……為……為太子！”

“永琪，別說了，求你別說了！”清漪如撥浪鼓般搖頭，心如刀絞。

永琪拼盡最后一絲氣力，緊緊握住她的手，目光灼灼：四哥…和六弟……均已出繼……十二弟……皇阿瑪……皇阿瑪從未……皇阿瑪從未做過……立儲……打算，若是八弟……或十一弟……不如永琰，不論……治國安邦……還是聰慧……能干……更何況……永琰和…和綿衡……他會保住……保住你們……”

清漪淚如雨下，終于重重點(diǎn)頭，哽咽應(yīng)道：“好！好！我答應(yīng)你！我都答應(yīng)你！你說的每句話，我都會做到，永琪，你一定要撐住，一定要活著！”

燭光搖曳，映照著她滿面淚痕，也照亮了永琪唇邊那一抹微弱卻安心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