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yǎng)心殿外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蹲在角落里,望著來來往往進(jìn)入養(yǎng)心殿的大臣不敢上前,慶娘娘告訴她,若是想見自己的額娘,這是唯一的辦法,直到看見一身明黃色的永琪和蕭風(fēng)爾泰交談著走出來后,才壯了壯膽子偷偷往養(yǎng)心殿里探探頭。
乾隆南巡結(jié)束后,云南那邊的軍情奏折就沒斷過,整個軍機處徹夜燈火通明。慶嬪與穎嬪雖有心欲為令妃求情,可這個情況之下,誰敢去拿后宮的事兒叨擾乾隆,便只得靠九公主這個最小的公主喚起乾隆的慈父之心。
與養(yǎng)心殿的莊嚴(yán)格格不入的粉白色如何逃得過小路子的眼睛,吩咐人暗中保護(hù)好九公主后,趁著乾隆休息的時候進(jìn)去稟報。
“小九!”乾隆的聲音自遠(yuǎn)處傳來,帶著幾分驚訝與溫柔,他遠(yuǎn)遠(yuǎn)便看到那蹲在墻角的一小團(tuán)。
九公主聞聲,連忙起身,恭敬地向乾隆行禮,清脆的童聲響起:“兒臣給皇阿瑪請安,皇阿瑪吉祥!”
乾隆這些時日忙于朝政,除了永琰,連永璂都只是在永壽宮用膳時見過兩次:“起來吧,跑來養(yǎng)心殿找皇阿瑪嗎?”
九公主抬頭,眼中閃爍著淚光,稚嫩的聲音中帶著幾分倔強與不解直接問道:“皇阿瑪,宮里人人都在說額娘犯了錯,說我現(xiàn)在寄人籬下,以后就是個沒娘的孩子了……”她的每一句話都像是重錘,敲打著乾隆的心房。
乾隆聞言頓時怒不可遏:“放肆!誰敢在小九面前胡言亂語?”
但隨即,他又被九公主的委屈所觸動,只見她緊緊抓著自己的衣袖,淚水在眼眶中打轉(zhuǎn),略帶哭腔:“皇阿瑪,小九是不是以后都見不到額娘了?可是小九和姐姐好想額娘……”
“小九啊,你額娘犯了大錯,可是這和你與和靜無關(guān),皇阿瑪已經(jīng)安排慶嬪和穎嬪照顧你們?!鼻崦殴鞯哪X袋,試圖用溫柔的話語讓其接受事實。
然而,九公主并不滿足于此,她繼續(xù)追問:“額娘確實犯了錯,可是額娘被關(guān)在延禧宮好久了,為什么不能放了額娘……皇阿瑪,您不是常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嗎?為什么兒臣學(xué)到的和看到的不一樣?”
乾隆和孩子解釋不通令妃所做之事理應(yīng)嚴(yán)懲甚至按律當(dāng)斬,可是面對女兒的純真與執(zhí)著和那雙充滿期盼的眼睛,他終究還是動了惻隱之心:“這……”
“我好想哥哥啊,如果哥哥還在,是不是皇阿瑪就不會責(zé)罰額娘了?哥哥是不是比小九更能保護(hù)額娘?”九公主見乾隆還沒有松口,只得按照慶嬪的囑咐將已經(jīng)去世的十四阿哥搬出來。
“和恪!”九公主提到永璐,乾隆的心猛地一緊,徹底喚起了他的慈父之心,只得無奈嘆氣,他該怎么拒絕一個想念額娘的孩子,“唉!小路子,將小九送回慶嬪那里?!?/p>
“嗻!”
“皇阿瑪……”九公主以為乾隆拒絕了她,只得輕聲叫著乾隆。
“小九乖,回慶嬪那里讓你的宮女收拾好了你的衣物,晚些時候皇阿瑪讓小路子接你和姐姐回延禧宮好不好?!?/p>
“皇阿瑪,您寬恕額娘了嗎?”見乾隆笑著點頭,九公主驚喜交加,連忙跪下謝恩,“小九謝皇阿瑪隆恩!”
乾隆按了按睛明穴轉(zhuǎn)身回了殿內(nèi)。
永壽宮
蕭云正在按照沈嶼給的棋譜,悉心指導(dǎo)永琰對弈,五六歲是啟蒙最好的時候。正如沈嶼自己所言,其畢生之精華,皆凝聚于這方寸棋盤之上,用此棋譜啟蒙無異于起點之高。
及至中盤,永琰頓感棋局逼仄,仿佛棋盤經(jīng)緯之間已毫無落子點,每一步皆成困局,不禁自嘆,即便他自詡文武兼?zhèn)洌嚯y逃此局之精妙陷阱,被那溫水煮青蛙般的策略步步緊逼,顧此失彼。
“想好了?落子無悔哦!”蕭云見永琰第四次猶豫著調(diào)整棋子的位置,輕聲提醒。
“嗯,我覺得我這步已經(jīng)最好了!”永琰再次對比了自己前三次落子位置點頭確認(rèn)。
“然而,你此舉無異于將左翼拱手讓人,黑子一旦落于此處,白子只需在此輕輕一粘,屆時,你最好的辦法就是吃掉這里的白子,局勢非但難以挽回,反而讓自己的落子位置更受拘束。”蕭云不需要再把對面的人當(dāng)成一個孩子,自南巡歸來授棋開始,她便洞悉到他的棋風(fēng)略帶莽撞,急于求成,卻又不失王者之勢。
她有著小燕子的記憶,遂揣測永琰或許亦承載著不為人知的過往,她并不想戳穿。相反,很多事情她可以不再背著他,更愿在某些事情上聽取他的見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