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覺得,若不是今日衣衫穿得厚重,此刻怕是要飄飄然飛起來了。
“只是我也不曉得陳御醫(yī)給了卓大人什么,只曉得卓大人跟夫人成婚后每月都去陳御醫(yī)那五六趟,每次都——”
從流像被一道無形的冰針刺中了后腦,整個人猛地一僵,咽下了下半句,他的喉結(jié)緊跟著劇烈地上下滾動了一次,像是在強行吞咽下某種足以致命的失誤。
要死了,大人叮囑過去陳御醫(yī)那兒的事對誰都不能講的,自己竟一禿嚕嘴就說出了。
這世上偏有這樣一種人,心是好的,卻萬萬經(jīng)不起在意之人的半句夸贊。
一被夸獎,便如浸水的海綿,頃刻間脹得忘乎所以,連腦子都似被擠沒了蹤影。
從流便是這般人。
而青桔,恰是他有意無意藏于心尖、一舉一動皆能牽動他神魂的那只…小狐貍精。
青桔方才那番話,皆是沈月疏悉心所教,亦是受她之命特意探問。
沈月疏自然心知肚明,卓鶴卿所服絕非什么提神靈藥,只是不便直詢從流,才教青桔假作稱羨、旁敲側(cè)擊。
原本備下的說辭還有許多,卻不料從流竟是個實心眼的,才悠悠兩句,便幾乎盡數(shù)吐露。
亡羊補牢,猶未為晚。
“為了夫人的幸福,大人常去陳府之事,你定要爛在肚里?!?/p>
從流壓低嗓音急急叮囑,語帶幾分懇求,又似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脅迫,“你可知……你讓我保密之事,我可從未向外透過半句?!?/p>
青桔卻只笑而不語,輕輕點頭應(yīng)下,心下暗忖:這般急切遮掩,反倒更顯欲蓋彌彰了。
任務(wù)輕松完成,青桔心中一陣歡喜,只想趕緊把從從流兒那兒套來的話稟報姑娘,腳下步伐也不由比平日急促了許多。
將至梅園門口時,她一個沒留神,竟迎面與春喜撞了個正著。
春喜像是被嚇了一跳,怔了一瞬,竟笑著招呼道:“青桔妹妹?!?/p>
這一聲“妹妹”叫得青桔心頭一緊——她何時這樣客氣過?
今兒又不是七月半,真是活見鬼了?
青桔愣了一會兒,才勉強點頭“嗯”了一聲,算是應(yīng)了。
青桔推門而入時,沈月疏正端坐于桌前,指尖捏著卷線裝書,目光落在紙頁上,連人進來都未抬眼。
直到青桔輕手輕腳掩上門,她才緩緩合上書冊,玉指在封面上輕輕摩挲著,抬眸看向青桔,聲音平靜無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