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桂嬤嬤便邁步走到立柜前,邊走邊道:“姑娘您過來瞅瞅?!?/p>
她聲音里透著股歡喜勁兒,從柜子深處小心翼翼地捧出一件月白色的云錦褶裙,輕輕一抖,那裙子便舒展開來,似一泓凝住不流的月光。
這衣裙的裙門處用同色絲線繡了疏朗的幾枝忍冬紋,自腰頭迤邐而下,至裙角巧巧收住。
繡工是極好的,幾乎看不出針腳,只當(dāng)是月光投下的天然影痕。
沈月疏眸中瞬間綻出光彩,脆生生喚道:“青桔,快幫我試試!”
青桔剛要上前搭把手,沈月疏已麻利地褪下身上那件藕色羅裙。
青桔忙垂首捧起那件云錦新衣,從袖口處細(xì)細(xì)替她穿起。
沈月疏將手探入袖中,云錦貼著肌膚滑過,細(xì)膩無比,她不禁輕“唔”一聲,顯然對(duì)這觸感極為滿意。
待青桔為她攏好前襟、系緊腰間絲帶,沈月疏已快步走到銅鏡前,上上下下細(xì)細(xì)打量起鏡中的自己。
“確實(shí)是好料子?!?/p>
沈月疏話音里透著幾分輕快的得意,“這顏色、這花樣,既不張揚(yáng)又顯氣質(zhì),如今這天氣穿正合適?!?/p>
青桔見自家姑娘滿心歡喜,自己也跟著雀躍起來。
想到姑娘在沈家受的那些委屈,她心里頓時(shí)涌起一股苦盡甘來的暢快,忍不住說道:
“姑娘,您知道嗎?那沈如柏現(xiàn)在正躺在榻上抹眼淚呢?!?/p>
“哦?”沈月疏聽到這消息,眼里閃過一絲驚喜,問道:
“他這是又在外頭沾花惹草,被收拾了?”
“那倒沒有,不過要說這事兒,他這次還真是替姑娘背了黑鍋?!?/p>
青桔強(qiáng)忍著笑意,一股腦兒地倒豆子般說了起來:
“那天卓大人為給姑娘出氣,可把劉少興給得罪狠了。可劉少興是個(gè)又膽小的,哪敢找大人算賬,便把這筆賬全算到了沈家頭上。第二天,他就把沈如柏給約了出來,狠狠教訓(xùn)了一番。說是打得鼻青臉腫,足足三天都下不了床。崔氏見了,又心疼又生氣,這下子,怕是要把姑娘恨到骨子里嘍。”
這些消息,是青桔今日午后出門采買時(shí),從沈家丫鬟那兒聽來的。
她原本一回來就想告訴姑娘,結(jié)果一忙起來,竟把這等天大的喜事給忘了。
這會(huì)兒突然想起來,自然是一股腦兒地講了個(gè)痛快。
“撲哧”一聲,沈月疏也忍不住笑出了聲,眼里閃爍著幾分戲謔:
“劉少興這報(bào)仇的法子,倒是別出心裁。只是苦了我那弟弟,被打成這副模樣,他那兩個(gè)嬌滴滴的小姨娘,怕是要心疼得讓他好好休養(yǎng)一陣子了。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耐得住這份寂寞?!?/p>
沈月疏唇角微勾,心底的暢快如春泉般漫上來。
去年在沈府,她被劉少興輕薄,便是沈如柏在背后推波助瀾、搭橋引路。
事后,父親竟輕描淡寫地說沈如柏年幼無知,不過打了幾下手心便作罷。
如今沈如柏落得這般凄慘下場(chǎng),可不就是大仇得報(bào)!
三人想到沈如柏那凄慘樣貌,笑作一團(tuán),驚起了檐下棲雀。
那撲棱棱的振翅聲,與屋內(nèi)叮咚的珠翠聲、一起拌進(jìn)春夜的風(fēng)里,釀成最鮮活的人間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