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見岳父大人。”
兩人步過門檻,于距沈莫尊六尺處駐足,恭敬行禮。
卓鶴卿玄色直裰的廣袖垂落如云,腰間那枚仙鶴望月玉佩與玉帶鉤相觸,發(fā)出一聲清越的“叮”響。
沈月疏隨之?dāng)狂牛骸芭畠涸率瑁嫡埜赣H大人金安?!?/p>
“嗯,快快坐下?!?/p>
沈莫尊的目光在卓鶴卿身上停頓片刻,喉結(jié)輕動——這一聲“岳父大人”,是他今生頭一回聽聞。
二人于烏木椅上落座,廳內(nèi)一時靜默。
丫鬟悄步奉上茶盞,熱氣在三人之間氤氳繚繞。
“父親近來身體可好?”卓鶴卿出聲問候,語氣平和。
“尚可?!鄙蚰饒?zhí)起茶盞,輕抿一口,
“月疏在卓家可還守禮?”
兩個曾勢同水火的人對坐飲茶,場面終究帶著幾分難言的滯澀。
“月疏敬老慈幼,端靜嫻淑,禮數(shù)周全,皆是岳父大人往日悉心教導(dǎo)之功?!?/p>
卓鶴卿嘴角含笑,微側(cè)過臉,眼中映著的全是沈月疏的身影。
沈莫尊心下了然:
卓鶴卿官居三品,愿放下前嫌喚他一聲“岳父”,自是看在月疏的情面。
他最不看重的一個女兒,偏偏成了最有出息的那一個。
他對月疏,是有愧的。
眾多兒女中,唯獨對沈月疏,沈莫尊始終疏離冷淡。
府中上下皆傳,這是因他對發(fā)妻秦湘用情至深,以至于無法面對這個令她難產(chǎn)早逝的孩子。
可唯有他自己心知肚明——那不過是個體面的借口。
他確實曾深愛過秦湘。
直至后來才察覺,成婚數(shù)載,她心底始終藏著一位早逝之人。
愛念漸轉(zhuǎn)怨懟,人前他依舊對她體貼入微,人后卻早已疏離如冰。
而月疏,偏生承襲了母親最多的容貌——
那眉眼,那唇齒,那一顰一笑,無處不是秦湘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