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桔在廚下收拾碗盞,從流則窩在房中研讀那本《膳夫經(jīng)》。
院子里一時(shí)靜了下來,只余沈月疏與卓鶴卿二人。
夏夜悶熱,一絲風(fēng)也無。
卓鶴卿見她靜坐不語,便小心湊近,低聲提議:
“院里悶得很,不如……我們出去走走?”
沈月疏眼波微轉(zhuǎn),淡掃他一眼,
“不敢。萬一再撞見什么白衣公子、黑衣俠客的,我可渾身是嘴也說不清了?!?/p>
說罷起身,徑自回了臥房。
卓鶴卿心下了然,這是回絕了。
他忙跟了進(jìn)去,放軟聲音又尋話由:
“聽聞錦州的胭脂水粉冠絕全國,明日我陪你去挑些可好?”
“素心之人,自有一番清氣,何須那些俗物點(diǎn)綴?”沈月疏唇角微揚(yáng),眼底卻無笑意,
“倒是魏紫蕓臉上的疤痕,怕是正需胭脂遮掩。不如明日我陪你一道,去為你的紫蕓妹妹精心挑選幾盒?”
卓鶴卿終是嘆了口氣,苦笑道:
“該道的歉我也道了。月疏,你直說吧,如今要我怎樣,你才肯消氣?”
“閉嘴就好。”
他倒也聽話,此后便真的一句話不講。
只將背脊坐得筆直,安安靜靜伏在桌案前翻書。
沈月疏斜靠在軟塌上,目光卻總?cè)滩蛔⊥腊革h。
她心里犯著嘀咕,他這一晚上究竟看得是什么書?
竟能如此入迷,連指尖沾了墨汁都未曾察覺。
可偏生拉不下臉來問。
已是連著幾日未曾理他,此刻若是湊上去,倒顯得自己先破了功。
總算等到他起身去沐浴,腳步聲剛轉(zhuǎn)過屏風(fēng),沈月疏便立刻掀了薄毯下榻。
鞋尖都來不及提穩(wěn),就快步走到桌前,伸手拉開方才他放書的抽屜——
藍(lán)色封面上工工整整寫著四個(gè)字《鸞鳳相處之道》。
她不禁啞然失笑,當(dāng)真是攻守易形了。
如今,她日日捧讀《洗冤集錄》、《孫子兵法》這類男子慣看的兵書,時(shí)時(shí)揣摩,生怕一個(gè)不察,便落入他設(shè)下的“陷阱”;而他卻悄悄研習(xí)起《鸞鳳相處之道》這等閨閣秘籍,正為如何討她歡心而煞費(fèi)苦心。
即是如此,那自己便再拿拿喬,讓他再學(xué)上幾日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