剝蝦遞茶,目光溫存,每一分體貼都像一根細(xì)針扎在她心頭。
自己金枝玉葉,還比不過她一個(gè)黃毛丫頭不成?
她強(qiáng)壓下翻涌的澀意,雍容端起茶盞淺啜一口,借著袖擺掩去眸中冷光。終究是金枝玉葉的體面縛住了她,再糾纏下去反倒失了身份。
“本宮有些乏了?!?/p>
她撂下銀箸,聲音冷淡,“二位自便吧?!?/p>
說罷也不待回應(yīng),便扶著侍女起身離去。
~~
月華如水,星斗滿天,螢火點(diǎn)點(diǎn)浮游于夜氣之中,為這夏日的深夜平添了不少靈氣,月城的夏夜要比錦州的令人舒爽不少。
兩人下榻的這間客舍別有洞天,由數(shù)個(gè)大小不一的院落精巧構(gòu)成,彼此以竹籬花徑相隔,隱秘非常。
他們所居的這處“聽濤閣”,坐落于客舍最外圍,是一座獨(dú)擁小院的二層木樓,格外清幽,推窗即見碧波萬頃。
自暮時(shí)自海邊看日落歸來,沈月疏剛沐浴完畢,正坐在鏡前絞干濕發(fā)。
卓鶴卿推門而入,見她青絲如瀑散落肩頭,不由含笑上前,輕輕將她打橫抱起:
“走,帶你去天臺,讓風(fēng)替你綰發(fā)?!?/p>
她輕呼一聲,乖順地蜷在他懷中,宛如一株初綻的睡蓮。
素白裙裾如流水般拂過二樓的柚木階梯,又在屋頂天臺的玻璃釉磚上迤邐而過。
這處客舍的位置極佳,坐在屋頂上可以看到可以看到冷銀似的月光傾瀉在海面上,夜航的帆船穿過素練銜璧。
他將她輕放在美人靠上,自己則緊挨著坐下,在她耳畔低語,氣息溫?zé)幔?/p>
“我們一起看海、看月亮,看到白頭,天長地久?!?/p>
沈月疏輕輕靠在他肩頭,聲音里帶著一絲憂慮:
“鶴卿,今日公主在我們這兒沒討到好處,心里定然不痛快。我方才細(xì)想,倒有些后悔……她畢竟是金枝玉葉,我們何必與她爭這一時(shí)之氣?”
卓鶴卿低笑一聲,指尖輕撫過她的發(fā)絲:
“即便是金枝玉葉,也要講個(gè)理字。她貴為公主,難道還能因這點(diǎn)口舌之爭就治我們的罪不成?”
卓鶴卿晨間見魏極瑩執(zhí)意拉著沈月疏下廚,便知她心思不純;后來瞧她故意將最費(fèi)手的螃蟹與黃魚留予月疏,卻半句不許仆役上前搭手,已暗罵她心思歹毒。
待到了午膳,魏極瑩又端著架子陰陽怪氣,字字句句都往沈月疏身上戳。
他便已是強(qiáng)壓怒火,若不是還記著她金枝玉葉的身份,顧及著皇家顏面,怕是早已按捺不住,抬手便要讓她吃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