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想著,心口那處繃緊的硬殼便不由自主地松動開來,漾開一絲難以言喻的溫軟。
卓鶴卿的手無意識地摩挲著毯子柔軟的邊緣,一瞬間,他甚至……有點想走近些這盆仙人掌,看看那堅硬外表下,是否藏著他不曾了解的靈慧與瑰麗。
“那新掌柜的人選?”
她抬眼望他,聲音依舊柔和。
沈月疏本以為卓鶴卿會雷霆大怒,卻不曾想他竟毫不在意。
她那些精心準(zhǔn)備的說辭、反復(fù)權(quán)衡的退路,霎時全懸在半空,落不下,也收不回。
她的心頭驀地掠過一絲恍惚。不過月余之前,他還對自己怒目相向,如今這般近乎默許的平靜……
莫非她那自己都未必當(dāng)真、帶著幾分孤注一擲意味的“美人計”,竟真的……奏效了?
“即交給你了,你自己定就好?!?/p>
卓鶴卿神色平靜。
他早在下午的時候就寫了幾個人選交給從沙,讓他在沈月疏一籌莫展的時候找個合適的機會悄悄遞到她跟前??涩F(xiàn)在還不是時候。
大福茶樓的事既已交到她手中,他便不愿貿(mào)然插手。
一來,他是真想借此事摸摸她的底——她究竟有多少本事,是徒有其表的浮華,還是真有幾分玲瓏心思?
二來……他比誰都清楚,她骨子里藏著不肯低頭的傲氣。若她真能憑一己之力將茶樓風(fēng)波壓下,他樂見其成;若不能……叫她稍稍受挫,磨一磨那身扎人的棱角,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那茶樓我想換成糖水茶食鋪子。那條街放眼望去,金銀首飾鋪子、胭脂鋪子鱗次櫛比,綾羅裙釵的嬌客如云,軟語喧喧。偏是這般女兒國里,竟突兀地林立著四五家清茶館,門可羅雀,豈有生意?”
沈月疏頓了頓,見卓鶴卿不置可否,繼續(xù)道:“女兒家多不喜那清苦之味,若將那牌子一換,改作賣冰糖燕窩、杏仁奶酪、桂花酒釀圓子之類的甜飲細(xì)點,再布置得雅致些,倒是可以扭虧為盈?!?/p>
這個念頭在她心中已盤桓多時。
只要大福茶樓一日還做著茶葉買賣,便終究繞不開先夫人娘家那條貨源。價高質(zhì)次、以次充好的積弊,如同纏樹的枯藤,難以根除。
唯有徹底轉(zhuǎn)變經(jīng)營的路子,斷了那邊的念想,才能將這死結(jié)一刀斬開。
“糖水茶食鋪子?”
卓鶴卿聞言,眼中閃過訝異之色,他沒想到這個不經(jīng)世事的小丫頭竟有著洞察商機的智慧。
“隨你吧?!?/p>
卓鶴卿凝視著沈月疏,他突然有了個念頭,放手讓她去折騰,他倒是要看看這盆仙人掌最終能開出什么驚世奇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