慵陽漫窗,茶煙輕繞。
沈月疏斜倚在貴妃榻上,她身下墊著柔軟的杏子黃引枕,一手執(zhí)著《太平廣記》,另一只手則隨意地搭在屈起的膝上,指尖瑩白。
青桔搬了個(gè)小杌子,挨著沈月疏坐下,一邊手腳麻利地為她斟上一杯剛泡好的香片,一邊捂著嘴,眼里滿是促狹的笑意:
“姑娘今天可真是威風(fēng)八面,您是沒瞧見,那幾位平日里眼高于頂?shù)拇笕死蠣?,眼睛都直勾勾地盯著您看呢!卓大人也高興得緊……”
沈月疏唇角微微上揚(yáng),帶著一抹似有若無的淺笑,語氣淡淡道:
“不過是些上不得臺面的小伎倆,陪著他做做戲罷了?!?/p>
“姑娘,”
青桔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湊近了些,壓低聲音問道:
“那躲在屏風(fēng)后面的人到底是誰呀?卓大人會不會去把這事兒查個(gè)水落石出?”
“他斷不會去查的。這幾日魏紫蕓染了風(fēng)寒,整個(gè)卓府里就她一人咳嗽不止,哪還用得著費(fèi)心去查?”
沈月疏輕輕擱下手中書卷,端起茶盞,用杯蓋緩緩撇去面上浮沫,語氣愈發(fā)平靜淡漠:
“青桔,今日我忽然明白,不管我如何竭力討好,終究不過是個(gè)局外人。魏紫蕓才是他們卓家自己人?!?/p>
沈月疏微微一頓,深吸一口氣,語氣里滿是自嘲:
“今日若是我這般失了規(guī)矩地躲在屏風(fēng)后,怕是早被他一拳揮過來了?!?/p>
沈月疏剛在院里與卓鶴卿撞了個(gè)正著,她心下微動(dòng),便有意提及是否要徹查屏風(fēng)后躲著的是何人。
不料,卓鶴卿只是神色淡淡,輕描淡寫地回了一句:“此事已塵埃落定,無需再提。自家人之間,總得留些顏面。”
末了,還贊她一句,“你處置得很是妥當(dāng)……”
“自家人”?
沈月疏心里泛起一絲苦澀,他與魏紫蕓才是自家人,自己倒成了那個(gè)多管閑事的外人。
“姑娘,”
青桔眨了眨眼睛,眼里滿是困惑:
“按您這么說,若是您和魏姑娘一同落了水,卓大人難道會先救魏姑娘不成?”
這句話問得真是火上澆油啊!
“他自然不會先救我?!?/p>
沈月疏身形微蜷,發(fā)出一聲極輕的冷笑,那笑聲里透著幾分自嘲。
倘若自己當(dāng)真落水,卓鶴卿不踹上一腳都算是他講情分了,又怎敢奢望他會先救自己,好在自己會水,他只管去救他的紫蕓妹妹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