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疏語氣和緩輕柔,繼續(xù)道:
“若早知會釀成這般苦果,大哥定當(dāng)寸步不離守在長嫂身邊,斷不會讓她獨(dú)對孤燈寒夜,只是如今縱有千般悔恨,終究是覆水難收?!?/p>
“若是料到,我卓家斷不會將胞姐許配給他?!?/p>
卓鶴卿聲音低啞,接著道:
“你既嫁入卓家,以后便不要再提長嫂兩字,同我一起稱呼胞姐。”
卓鶴云自縊的噩耗尚未散去,沈棲柏洞房夜留宿青樓女子柳青瑤處的事情傳得滿城風(fēng)雨,終是刺痛了他的耳膜。
那沈棲柏分明有個青梅竹馬的相好,沈家卻將此事瞞得滴水不漏,反倒借著卓家擇婿心切,將這門親事說得天花亂墜。
更駭人的是,當(dāng)年柳青瑤父親那樁案子,竟是由他親手經(jīng)辦。他隱隱覺得,那夜種種,分明是柳青瑤對他展開的一場報復(fù)。
只可惜,這殘酷真相來得太晚。即便卓家人悔恨得五臟俱焚,也再難喚回那個身著嫁衣、笑意盈盈跨出家門的姑娘了。
這場糾葛里,沈莫尊親手編織的錦繡謊言,沈棲柏冷眼旁觀的涼薄模樣,還有柳青瑤那肆意張狂的冷笑,宛如三把淬了毒的尖刺,多年來深深扎在卓鶴卿的心口,隱隱作痛。
卓鶴卿幾乎要脫口而出質(zhì)問,但目光觸及沈月疏那張尚顯虛弱的臉,那話便硬生生卡在了喉間。
他暗自深吸一口氣,將翻騰的怒意狠狠壓回心底,不斷告訴自己:
她是吾妻,與她無關(guān),莫要失態(tài)。
沈月疏察覺到卓鶴卿正強(qiáng)壓著情緒,心里明白此刻不宜再談此事。
她溫柔地凝視著他,輕聲軟語:
“你之前不是問我,從前都去過哪些地方嗎?今日咱們出去吃羊肉泡饃,可好?”
“好?!?/p>
卓鶴卿心里正憋悶得慌,她既然想出去,那便出去走走。
沈月疏站起身,走到臥房立柜前,取出一件晴山藍(lán)的直裰長衫,道:
“既然去吃泡饃,咱們今日就穿這件吧,這顏色看著明快,心情也能跟著放松些?!?/p>
“我何時穿過這般顏色的衣裳?”
卓鶴卿瞧見那件衣裳,微微一怔,這顏色也太年輕了些。
“鶴卿現(xiàn)在正值逾弱之年,正青春,這顏色穿在身上,再合適不過?!?/p>
這衣裳是上次沈月疏做衣裳時,悄悄請繡娘為卓鶴卿縫制的。
他往日那些衣裳,顏色都太過深沉老氣,自己跟他出門就像是帶了個老夫子,傻子都能看出來是一朵嬌嬌鮮花插在了陳年牛糞上了。
她便自作主張地給他選了幾件明快些的。
橫豎花的都是他的銀子,就算他不穿,自己也不損失什么,可他若是穿了,賺回來的可都是自己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