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來,自己便不用再夾在中間左右周旋,也免得自家娘子知曉后心生誤會。
左云峰點頭應(yīng)下,又覺此事頗不可思議,開始打趣:
“那沈家姑娘究竟給你灌了什么湯水?竟然你為她斷了這個念頭?!?/p>
見卓鶴卿默然不語,又接著說道:
“前些日子她不過落水發(fā)了場燒,你竟連著兩日沒來大理寺。你可知美色誤人?”
“大理寺有我一個浪蕩公子已是足夠,你若也學我這般,等董老頭告老還鄉(xiāng),大理寺豈不后繼無人?”
卓鶴卿聽了,眉頭微微一皺,淡聲道:
“休要胡說,這事兒跟她無關(guān)。你且安心在這兒花紅柳綠,我先回府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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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漏三更,青瓦燭臺上,一豆燈火幽幽悅動,燭芯“啪”地爆了個燈花。
卓鶴卿獨坐書房,那枚月牙耳墜懸在指尖,籽玉映著燭火,竟顯出幾分凄清。
他忽然收攏手指,墜子上的尖針猝不及防扎進食指,血珠沁出來,在墜子表面凝成一顆渾圓的紅露。
他原本盤算著,尋個合適的時機,將那墜子交到沈月疏手中。
可日子一天天過去,竟始終沒找到這樣的機會。
雪夜那檔子事,她不提,他便也不提,想著裝糊涂糊弄過去,就此忘掉,倒也干凈。
然而今日,這糊涂卻是裝不得了。
他把能問的都問了個遍,那嫌犯也一五一十全招了,事已至此,還如何能繼續(xù)裝傻?
為官多年,他向來在下屬面前鎮(zhèn)定自若,可今日這般失態(tài),還是頭一遭。
幸虧寧修年是個嘴緊的,不至于說出去,否則……怕是又要登個什么名頭排行榜。
寅時梆子響過三聲,他終于伏在案上睡去,染血的食指仍勾著那枚月牙墜子,月光漫過窗欞,照亮他緊蹙的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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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凝劍刃,光破魚肚。
沈月疏一夜未曾安枕,窗欞外的天色尚是濃得化不開的墨色,她便已悄無聲息地起身。
她隱隱覺得,雪夜的事,他早已看破。
那雙總是過于清醒的眼睛,偶爾掠過她時,會閃過一絲探究,但她若不提,他便也佯作不知。
如今這般安寧閑適的日子,她其實是眷戀的。
她怕一旦說破,眼下這勉強維系的平靜便會頃刻消散,更怕他那本就似有若無的情分,也因此徹底斷了。
反復思量整夜,她終于凄然一笑,反倒定了心神。
既已如此,不如坦然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