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便已是強壓怒火,若不是還記著她金枝玉葉的身份,顧及著皇家顏面,怕是早已按捺不住,抬手便要讓她吃一巴掌。
他越想越覺得午膳時回敬公主的那番話,句句精妙,字字珠璣,不禁撫掌自得:
“我今日席間說的那些,豈是捺山書院那些老學(xué)究能信口拈來的?讀書再多,終須融會貫通、隨機應(yīng)變才是根本。那程——”
他本欲脫口而出“那程懷瑾可有這等急智”,卻猛然想起前些時日兩人間的齟齬,話到舌尖急轉(zhuǎn),生生咽下那個名字,改口道:
“那成日捧著圣賢書的,怕是一個時辰也想不出這等機鋒!”
“你自是懸河曜靈、慧業(yè)靈文,”
她眼尾輕揚,語帶戲謔,
“倒教我擔(dān)心——這般耀眼的郎君在她面前顯露風(fēng)華,若被她搶了去,我可該如何是好?”
沈月疏與魏極瑩原本無冤無仇。
可那人看她時如看青苔上霜痕的疏離,轉(zhuǎn)向鶴卿時眼中卻倏然燃起的灼灼明光……
她的思緒越飄越遠。
是了,從前的卓鶴卿確實是清冷孤傲的近乎不近人情,那樣的性子,自然難讓人親近。
可如今……如今被她一點一點捂熱了,教會他何為溫情,何為牽掛,竟似一塊璞玉被細細打磨出了溫潤光華。
這么一想,她心里反倒更不是滋味了。
他確實娶過幾回親,可那魏極瑩不也嫁過人嗎?
他膝下有兩個孩兒,那公主不也帶著三位小殿下?
真論起來,倒也算得上是……半斤八兩。
不會她辛苦這一場,竟是替旁人做了嫁衣?將這冰山化作了春水,反倒方便了后來者擷?。?/p>
卓鶴卿聞言卻眉眼舒展,眼底漾起明晃晃的笑意,揚聲道:
“若真如此,為夫從了便是!也算是皇親國戚了,你也跟著沾沾光?!?/p>
見沈月疏不搭理自己,卓鶴卿伸出手臂,將沈月疏圈入懷中,繼續(xù)賣弄文采: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