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思飄向身旁之人——
比起這些空洞的高論,他更情愿靜靜地看她蹙眉思索的側(cè)影。
卓鶴卿的目光又往周邊掃視了一圈,竟看到了不少熟人——
程懷瑾正與寧修年低聲交談,大理寺的幾位司丞、議事也散坐在人群里。
這論辯當(dāng)真如此有趣?竟能引來這許多人。
也罷。
既來了,便委屈一下耳朵聽些真章。
往后若與月疏論起今朝學(xué)術(shù)盛況,自己總不能語塞詞窮。
若讓她覺得無趣……反倒讓程懷瑾有了可乘之機(jī),哪日再把她給撿回去了。
且聽這滿堂高論,究竟有幾分斤兩。
辯聲入耳,卓鶴卿初時只覺荒謬,待聽到一人提及“女子被山匪擄走自縊是存天理”,并提及樂陽之事時,他驟然驚醒——
這分明是在造謠輕賤月疏!
他猛地看向身側(cè),只見沈月疏臉色倏地蒼白,下唇被咬得失了血色。
一股怒火直沖頭頂,他當(dāng)即就要起身駁斥,卻被一只冰涼的手輕輕按住。
“我沒事,”她聲音微不可聞,卻帶著一絲倔強(qiáng)的顫意,“讓他們……講完。”
講完?!
他只覺得滿堂高論,字字句句都化作尖刀,剜在他的心頭。
辯論方休,沈月疏驟然起身,學(xué)作男子揚(yáng)聲道:
“適才聽聞‘女子被擄自縊乃存天理’之高論,我倒要一問:暴徒行兇時,天理何在?這所謂的‘天理’,究竟是護(hù)人的盾,還是單單逼死女子的刀?為何它的每一字,都沾著女子的血!”
滿堂文士齊齊看向沈月疏,一時間,鴉雀無聲。
卓鶴卿心里猛地一沉——
她昨日只說想來聽個熱鬧,可沒說要親自下場辯論。
這滿座之中,多少雙眼睛認(rèn)得他卓鶴卿,她便是束了發(fā)、換了男裝,那清亮的嗓音和眉眼間的神韻,又怎能瞞得過這些熟識的人?
他只覺得耳邊嗡嗡作響,仿佛驚雷滾滾而來,震得他指尖發(fā)麻。